飄天文學 > 槍炮與玫瑰 >第24章 聖果
    秦尤如出一轍。

    打從眼睜睜看着他扣下扳機的那一刻起,她盪漾在脣邊的笑意便頃刻間凝固,旋即灰飛煙滅。

    爲什麼?當然不是因爲空彈導致這臭流氓沒死成,也非因爲接下來得輪到自己了,而是他他媽的居然真敢開槍,他真的敢。

    她原本以爲他踟躕半晌是打算放棄,但結果呢?!

    秦尤很少有失算的時候,哦不,百分百勝率,是從來都沒有過,可這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脫離她的預料,甚至還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反噬,以至於令她破天荒生出種四面楚歌的危機感。

    她當然不會允許。

    秦尤握着酒杯的指關節都滲出一層冷冽的青白色。

    這時賈乙丙叫道:“吶,輪到你了,你他媽不是勇地一批嗎?還等什麼?”

    其他隊員沒跟着挑釁慫恿,畢竟他們是警察,和秦尤這種草菅人命的瘋子大不相同,但也沒阻攔,只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默然觀望。

    反正不是她自己提出來要玩的遊戲麼?那就讓她玩好了。

    賀崢又用那種“嚴重警告”的眼神掃了賈乙丙一眼。

    其實他真沒想着讓她接盤下去,萬一她運氣不好碰到實彈了呢?可他一句話還來不及說,手中的左輪便被奪走。

    秦尤轉了下槍柄,乾脆利落地對準了自己太陽穴,衝他很是不屑地笑笑:“人生沒有那麼複雜,死是遲早的事。”

    秦尤確實是個很極端的人,但也說不清是極端還是淡然,所以對一切都無所畏懼,她說完扣下扳機,賀崢瞳孔一震!手如離弦之箭當機立斷地伸了出去!趕在那扳機被彎到極點的0度之前將槍口打偏了,彈流貼着她額前穿梭而過,剎那間皮開肉破,炸了她滿臉淋漓的鮮血。

    賀崢猛地撲倒她,箍緊她下巴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道:“你真的瘋了。”

    秦尤一點後怕的餘悸都沒有,只略微感到火辣辣的燒灼的疼,她渾不在意地抹了把血漬,輕笑說:“賀隊,說不定你以後會懷念我的瘋呢。”

    賈乙丙都驚訝了,連連咂舌道:“瘋子,瘋子…”

    賀崢垂眸看着一絲血跡淌入她眼角,冰面化開了花,罌粟玫瑰般的昳麗。

    秦尤淡淡道:“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好好的改變什麼規則呢?再不濟也別攔着我啊,我死了不是皆大歡喜?你啊,有時候輸就輸在心太軟。”

    賀崢又好像中蠱了,耳朵裏聽着她的話,滿心滿眼卻只想着幫她把那絲血色給舔乾淨。

    他費力扭轉過心念,說:“可我敢開槍,就給了你意料之外的答案,兌現你的承諾。”

    秦尤勾起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賀崢到底是和她打了較量了這麼多回的對手,立即讀懂了她那眼神:“你從始至終就沒想過把人交出來是嗎?”

    “永遠不要相信騙子。”

    “那你玩□□賭是爲了什麼?就爲了看我死?”

    秦尤擡指劃了下他嘴脣,攜着某種玩味說:“好奇你的靈魂到底有沒有義肢。”

    她半坐半躺地斜倚在沙發上,賀崢抓着她下巴的手一直不放,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距離很近,彼此的呼吸微微纏繞,空氣中似有濃稠的火/藥味的暗香浮動。

    她那漫不經心的一劃仿若蹁躚的羽毛,撓起細細密密的癢意,賀崢眼神微暗,手不自覺撫上了她側臉,推波助瀾似的撥開了那片溫熱的血液。

    明明沒有沾上血漬,她脣瓣卻依舊嬌豔欲滴,仿若伊甸園的聖果,飽滿而瑰麗。

    看上去很好親的樣子。

    賀崢指腹輕輕捻着她脣角,既蠢蠢欲動,又壓抑剋制。

    秦尤怔了一下。

    刑偵隊給看呆了,個個瞠目結舌。

    這又是什麼騷操作?

    不是勢不兩立嗎?不是玩遊戲嗎?怎麼變成了玩曖昧!

    具體什麼騷操作他們看不懂,但當下那股子天雷勾地火卻實打實地感受到了,郝誠實當初那種迷惑再度浮現,那就是——簡直不知道他們是要接吻還是要打架。

    旁觀者清,秦尤這個當局者更清,她眉微攏,正欲推開他,賀崢卻徑直摁住她的手說:“秦尤,承認吧,這世上並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那麼自私冷漠,你浸泡在你光怪陸離聲色犬馬的名利場裏太久,所以看不到角落還有花開。人世確實可悲,但在可悲的一面外,總有些值得爲之而奮鬥的東西。”

    秦尤不知道是反駁不出來了,還是被他身體壓制地格外不爽,她一用力搡開他胸膛,臉上陰雲密佈,冷冷道:“滾,全都給我滾,趁我還沒跟你們計較擅闖民宅之前,趕緊滾。”

    賀崢看了她一眼,朝隊員們略頷首,後者便轉身離開。

    其實就他自己而言,他想多呆也不能呆,他渾身躁地很,那個很好親的念頭在腦海裏敲鑼打鼓地瞎鬧騰,相當有揮之不去愈演愈烈的架勢。

    這要是再呆下去,他自己都沒辦法保證自己會幹出點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賀崢跟上隊伍的步伐,臨到門口思忖片刻又回眸,用還算正常的、顯得不那麼暗啞的嗓音說:“秦尤,記住我說的話,你這把硬骨頭遲早有被磨軟的一天。”

    迴應他的只有門哐當一下合上的聲音。

    事已至此,無疾而終似乎是必然的結果,賀崢試圖力挽狂瀾,最終卻被一個電話徹底粉碎了僅剩的丁點兒希望。

    等趕回警局時已是翌日,48小時最後兩個鐘頭,雨也停了,盛夏驕陽撥開雲霧,剎那間天光大亮——新澤的天氣就是這樣,跟親媽打人一樣不講道理說變就變。

    警局門口停着數輛威風凜凜的豪華坐騎,外加公職車,賀崢甫一瞧見車身上大寫加粗的“檢察”二字心下便咯噔一聲,忙不迭大踏步衝了進去。

    果不其然,檢察院的人正有條不紊地收拾着弒父案相關文件,連那塊案情梳理的小黑板都給摘了下來,數名制服人員行雲流水地穿梭其間,警察們紛紛退讓,或竊竊私語或駐足觀望。

    賀崢按住其中一名檢察官整理文件的手,目似飢鷹:“期限還沒到,輪不到你們插手。”

    檢察官很無奈地扶了扶眼鏡說:“抱歉,我們只是秉公行事。”

    旋即用力抽走了被他緊緊摁住不放的紙頁。

    賀崢握了下拳,目光一轉瞥見了不遠處的秦尤,正在和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言笑晏晏地談論着什麼。

    那是許博涵。

    “秦小姐,我還以爲有你在就不會出什麼亂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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