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槍炮與玫瑰 >第47章 水門
    “馮肆,27歲,夜店吧仔,陳曦男朋友,在一家叫做無恥之徒的夜店工作。”衛君瀾摁下遙控器,將照片投放到大熒幕上。

    她調取了醫院的監控,截到了那所謂的男朋友的畫面,在警方數據庫裏一搜,好傢伙,偷車、扒手機、入室搶劫,前科累累呢,真可謂無恥之徒。

    熒幕上舉着牌子站在身高尺前的青年男子生得白皙雋秀,眼長脣薄的,還挺俊俏,就是黑眼圈濃重,目光懶嘰嘰的,顯得格外頹靡又有種薄情寡性的味道。

    賈乙丙嗤道:“小白臉一個嘛。”

    衛君瀾沒鳥他,主持着會議說:“大部分的殺人犯都有小偷小摸的前科,所以…”她似是很不服氣地停頓片刻道:“除去議員,這小白臉說不定也有作案嫌疑。”

    郝誠實:“我去查他!”

    衛君瀾剛想點頭,可自顧自下達命令前又本能地瞥了眼大喇喇靠坐在一邊的賀隊。

    從會議開始賀崢就一直默然不語,垂着眼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

    賀大隊長什麼時候這麼不敬業過?

    大姨夫來了?

    衛君瀾忍不住叫道:“賀隊?”

    沒反應。

    郝誠實推了推他:“賀隊?想啥呢?”

    一旁的賈乙丙見狀,很雞賊地笑說:“還能想啥啊…”

    話音方落,一屋子人附和着賊溜溜地拖長了嗓音道:“秦律師…”

    此起彼伏几聲嬉笑。

    賀崢苦笑似的扯了下嘴角,尚未搭腔賈乙丙這個八卦王子又疑道:“賀隊,你跟人到底什麼情況啊?她一頭號公敵,弟兄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處了。”

    “就是啊賀隊,這以前有你帶頭咱都同仇敵愾,現在你倆不清不楚的,大夥兒都摸不着頭腦…”

    “甩點臉子吧得顧着你,不甩吧又咽不下那口氣,我們屬實是很難做啊。”

    賀崢沉默幾秒指尖敲敲桌面,不答反道:“行了,先不說這個了,繼續講案子吧,聽着呢。”

    於是隊員們只好悻悻然地收起滿腔霧水,接着聽主持會議的衛君瀾分析。

    賀崢卻不在認真聽的隊伍裏,被幾句調侃的笑語牽引的,他亂七八糟的心思又飄遠了。

    是想秦律師啊,昨晚在她眼瞼處捕捉到的那點紅,既像錯覺一樣恍惚虛無,又像鮮豔的硃砂痣,滴落進心臟揮之不去。

    腦海裏她氣喘吁吁憤怒質問的樣子反覆重現,她在那一刻似乎從優雅的狼獅變成了孤零零的小狼崽,會委屈,會受傷,會有情緒上的爆發。

    記憶中這應該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她喝醉酒,顛三倒四神志不清地發了一通酒瘋後,喃喃自語地問出一句:“爲什麼…”

    是什麼爲什麼?又是爲着什麼?大概問題多如牛毛數不勝數,而答案卻深深埋藏在迷霧背後,尋不着頭,摸不着尾。世界未知的亙古的哲學。

    這爲數不多的兩次,在外界重如山倒強若屠城的摧毀下得以窺見她三兩分貧瘠瘥瘼的真實。

    感覺像什麼呢?賀崢覺得就像是歷經水陸變遷滄海桑田而沉落在深海里,凋殘衰落的古城遺址,亦或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中一顆蒼涼的孤單星球,有種難以言摹的蕩魂攝魄。

    顯得脆弱嗎?或許吧,但秦尤從不是個脆弱的人,不是說她隱忍,而是她這把肅肅風骨已被鍛造的無堅不摧,醉酒都不忘高喊我來我見我征服,哪怕戳破真實,內裏的淚,也都滲透着血水。

    可不管是血也好,淚也罷,賀崢都很想去親手觸碰,如果可能的話,興許再幫她舔乾淨。

    尚在幾月之前,他心裏想的是殘忍撕碎看着她掉淚,博弈,折磨,不憐惜,而當這一面真的暴露在了眼皮子底下,卻又做不到得意的欣賞與無動於衷。

    大抵還是那句話——破碎的東西總是比較引人動容。

    “賀隊?”衛君瀾又喚他。

    賀崢醒神:“嗯?”

    衛君瀾:“……”

    大夥兒說的您老有沒有在聽啊。

    “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衛君瀾問。

    賀崢是個一心二用的高手,耳朵聽着他們嘰裏呱啦,心裏想着自己的事兒,兩樣一點沒耽誤,他道:“也就這些了,哦對,還有那捲錄像帶,給——”

    衛君瀾截斷他道:“已經交給技術組的人分析去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結果。”

    他點點頭:“行,千島那邊視頻外泄的原因找——”

    話音戛然而止,他餘光瞥見百葉窗外,女人施施然而來,和辦公桌前的小警員說着什麼。

    “原因再找找,都忙去吧。”賀崢兩句話說完,起身出了會議室。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得,這是見色忘義了。

    不過議員他們一直沒審,這活計估摸着也就只有賀大隊長能幹了,刑偵二把手的衛君瀾拍拍手,催促道:“都聽到了?忙去吧忙去吧。”

    “我是胡來的律師,人呢?我要見他。”

    小警員正要開口,賀崢走了過來說:“我帶你去。”

    秦尤:“……”

    秦尤饒是再不想和這臭流氓碰面,可接了這案子,就註定繞不開他。當下也只是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這時開完會的隊員魚貫而出,瞧見倆人間僵硬的氣氛,郝誠實偷偷嘀咕道:“吵架啦?昨天不還黏黏糊糊的嘛?”

    賈乙丙也小聲逼叨:“常態常態,習慣了就好,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又黏糊了呢。”

    衛君瀾揪走了郝誠實:“管人家那麼多幹嘛,走。”

    秦尤:“……”

    秦尤耳朵不聾,聽見了那幾句咕噥,嘴角直抽搐。

    什麼黏糊什麼常態?

    放屁!

    賀崢剛想笑,一觸及她那要殺人的眼神,又立刻忍住了,訕訕地示意她道:“走吧。”

    那包租公似的議員到現在還是穿着條白花花的褲衩,上半身倒是套了件威風凜凜的西裝,只不過這西裝配褲衩,怎麼瞅都不倫不類。

    “你怎麼現在纔來!”議員先發制人。

    秦尤沒鳥他,自個兒先坐下了,賀崢又湊在她耳邊問:“我可以留下來嗎?”

    秦尤:“……”

    秦尤實在受不了他那種跟討食兒的大狗似的殷勤又可憐吧唧的眼神,別開臉忍着慍怒道:“隨你的便。”

    反正他審訊,胡來不是一樣地會叫她到場嗎?

    賀崢一笑,很是愉快地落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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