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槍炮與玫瑰 >第69章 刺青
    回到醫院,秦尤居然還在睡,搞得旁邊的小曼女士鬥地主都鬥煩了,開始打起了盹兒。

    他輕輕拍了下小曼女士單薄的肩膀,小聲說:“您回去吧,我來。”

    小曼女士壓低了她那向來高分貝的大嗓門,打着哈欠道:“我沒事兒,就是她這怎麼這麼能睡啊,換藥瓶都沒動靜,你有沒有帶人好好全面檢查,萬一…”

    賀崢當然不可能跟她說是飛多了葉子的原因。

    他道:“沒事沒事,健康着呢啊,您守這幾個小時怪累,回家歇着吧。”

    “還有一瓶。”小曼甚是體貼道:“這樣,我去買點兒菜煮粥,她這躺一下午粒米未進,餓了應該,我剛剛好像聽見她肚子咕嚕叫喚呢…”

    哪裏是一下午都粒米未進,是一整天都粒米未進。

    “行行行,您煮吧,弄簡單點兒的,蔥薑蒜之類的她都不喫,別放了。”

    “還有別的忌口沒?”

    賀崢搖頭:“沒,您兒子也餓得慌,給我做一板慄雞——”

    小曼女士頭也不回地走了。

    賀崢:“……”

    不用懷疑了,他是充話費送的,秦尤纔是親生的。

    她離開後,賀崢徑直捏了把她的臉:“別裝了,人都走了。”

    秦尤:“……”

    秦尤緩緩睜開眼:“你怎麼知道…”

    他又捏了下她腳尖,笑道:“腳趾頭都縮着,是正常放鬆的狀態嗎?”

    秦尤無話可說。

    她也不想假寐的,是實在…她清醒後眸光微轉便瞧見了小曼女士,露出張笑眯眯的臉,好像在看自己辛辛苦苦種下的、最後碩果累累的大白菜,這熱情委實讓她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怎麼辦?躲唄。

    後來又很是受寵若驚,賀崢進來那會兒她聽着母子倆的談話,又是煮粥又是關懷,弄得她心底毛毛的,更加不敢聲張了。

    她不是那種從小就被捧在手心寵着、在溺愛中恣意長大的人——木枝當然寵她,但絕對稱不上無條件的溺愛,加之秦述的苛刻嚴厲又在成長時期裏獨佔鰲頭,她其實算不得是無憂無慮衆星捧月的公主,被寡情鞭策塑造出來的繼承人還差不多。

    總而言之她對這類長輩的溫情無感,她覺得自己要是醒來和餘小曼大眼瞪小眼,應該會很尷尬吧,雖然小曼女分外健談,但她着實不喜歡聽長輩家長裏短地嘮嗑。

    當下她翻白眼道:“把你媽叫過來幹嘛,我是什麼行動不便的將死之人嗎,需要寸步不離地守着嗎?瞎操心麼不是。”

    賀崢也沒回嘴,只摸着她腦袋說:“因爲我會擔心你啊。萬一你有點什麼事兒身邊又沒人照料…”

    他又摸向她額頭:“燒退了,頭還疼不疼?”

    秦尤清醒後就變卦了,變回了她刻薄毒舌可惡可恨的秦大律師。

    她拍掉他的手說:“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對一個陌生人那麼掏心掏肺幹嘛,佛光沒地兒灑了麼…”

    賀崢笑看她。

    有時候秦尤會覺得她和賀崢真的很默契,默契到心靈相通的程度,總是能第一時間猜到對方所想,一個眼神便懂其中意味。

    就像現在,他這麼看過來,立即就讓她想起他之前說過她的——信任問題。

    即使沒理由害怕別人,也會對他們產生不信任和懷疑。

    秦尤並非不承認自己的trustissues,相反,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同賀崢相處之前、她一個人的時候,這類trustissues沒有解決的必要,且還很樂於保持懷疑主義。

    當律師打官司嘛,處處都是謊言的陷阱,萬不可天真,自留三分地最爲保險。

    她也清楚,如今與賀崢相處、與小曼女士相處不是打官司,但數年日積月累甚至可以說是天生的脾性,豈是一朝能改的了的?

    秦尤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承認我逃避了,我是懦夫,行了吧?”

    賀崢捋着她耳邊的髮絲笑說:“你不是懦夫,你只是久旱逢甘霖而已,大部分人都會害怕那是海市蜃樓,感到惶恐並不奇怪。”

    “不要說我缺愛。”

    賀崢親了親她鬢角:“不缺,你有我。”

    秦尤渴望金錢,渴望權利,但她從來不認爲自己渴望被愛,因爲她自己給足了自己安全感,可真的是這樣嗎?現下當她望着賀崢那雙溫柔的笑眼時,第一次察覺到那絲秋毫之末的蹀躞。

    說真的她並不想去深究細辨,遂晃晃腦袋,將這縷隱祕而深奧的情緒收斂,四面蒐羅自己口袋。

    “在找這個?”賀崢從兜裏掏出她的煙,自個兒點上吸了一口,又遞給她。

    “你…”秦尤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說好了陪你一起。”

    “……”

    她可算是發現了,他這招以柔克剛以退爲進弄得她裏外不是人,她氣勢洶洶地拍掉煙:“我不抽,行了吧!”

    “這才乖嘛。”賀崢捻滅煙,捧着她的臉笑說:“不過我還是挺喜歡秦律師磕嗨了的樣子的,簡直不要太可愛。我們下輩子會變成貓嗎?”

    她一聲都來不及吭,他又往她額間重重地啄一口,慨嘆道:“你怎麼能不知道自己有種特別的可愛呢。”

    “別煩我!”秦尤捂住臉很生氣地說。

    賀崢纔不管,俯身就吻向她的脣,她掙扎了兩下沒逃脫,只能被迫承受,以至於取藥瓶的小護士走進來時,入眼看到的便是倆人親得難捨難分的場面。

    小護士臉通紅,正猶豫着要不要出聲提醒,秦尤率先說:“有人來了。”

    賀崢饜足地抹了下脣角,讓小護士替她拔針,小護士收掉藥瓶和輸液管說:“明天還有兩瓶,記得過來輸,你體質和抵抗力比較差,平時多注意休息調節,別太勞累,還有…”

    她看了眼賀崢繼續道:“最近換季流感高發,建議二位還在生病期間的話,不要過多親密接觸。”

    秦尤:“……”

    賀崢笑着點點頭。

    小護士離開後賀崢帶她出院,天外業已星光密集,燈火初上,倥傯的城際開啓夜的喧囂。

    秦尤雖然答應不再碰,但到底猶存餘怨,她吐槽道:“你又不相信扶乩,又不聽凱特布希,又不嗑/藥,跟你在一起像什麼?釋迦牟尼都比你有情趣。”

    賀崢想了下說:“釋迦牟尼能一晚上艹你八回?”

    秦尤:“……”

    秦尤氣急敗壞:“你不要提這個!!!”

    賀崢悶聲大笑,攬過她削肩說:“我的確不相信招魂術,也不嗑/藥,但我可以陪你一起聽凱特布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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