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槍炮與玫瑰 >第120章 搶劫
    月光旖旎,飄灑入窗,房間很開闊,貌似教室,相當工整地碼着一排排、一列列的單人牀鋪。

    都是小孩子,睡熟了也不安分,一會兒踢踢被子,一會兒打個噴嚏,在靜謐的夜裏多添了幾絲柔和的安詳。

    直至一道漆黑的人影閃現。

    他像條蠕動着的水蛭,沿着牀鋪的序列號挨個搜尋,影子的尾光如同一縷不散的陰魂,最終落到23的位置上,悄然定住。

    被褥拱成一團,底下還有小手電明明滅滅的光。

    他掏出懷中的相片凝視須臾,收回,一隻陰暗的手正待落下,被褥卻倏爾掀開,露出個汗津津的小腦袋。

    與他對視半秒,女孩雙眸便被驚愕和慌懼佔滿。

    反應再靈敏迅捷也敵不過一個專業的、健碩的成年人的束縛。

    她一溜煙要翻下牀,腳踝被鉗住,求救破天荒地順利衝出喉嚨,卻在齒關間被搶先捂住嘴。

    被褥底下藏的是畫紙和筆,掙扎摩擦發出陣陣窸窣,擾人得很。他蹙起眉頭,抻住她四肢的虎口愈發用力。

    針尖扎入皮膚,一管淡褐色的液體推注而下。

    女孩漸漸地不再反抗,身體像一尾擱淺的小魚,驚厥,震顫,虛脫,昏迷,最終乾涸致死。

    他替女孩掖好被子。

    女人出現地很不合時宜——也可能是命中註定的倒黴,壞運氣——她推開房間老舊的木門,準備做下班前的最後一輪巡查,四下環視,目光陡然與他狹路相逢——

    女人色變:“你是——”

    他果斷掏出裝載消/音/器的槍支,朝她胸腹嘣了一發子彈。

    女人慘叫一聲跌坐在地,又顧不上疼痛拼命往外爬,企圖按向牆邊的消防鈴。此時影子已經穿過數列牀鋪飛奔而至,大手如同鐵網,死死罩住她的嘴。

    恐懼的淚水奪眶而出,女人嗚咽着哀求:“…求你,求…”

    他置若罔聞,一槍斃命,又拎起餘溫尚熱的屍體,拖往未知且暗黑的方向。

    最後一絲光消失在拐角。

    六月夏暑,垃圾桶數日未回收,蠅蟲亂飛,臭氣熏天。

    女人屍體就橫躺在垃圾堆上,膚色青白,眉目僵硬,似乎定格在了生前最後一幅驚恐萬分的神態裏。

    宋鳴直直地盯着,豆大的淚珠從通紅的眼眶滾落。

    他嘴脣顫抖:“…是她。”

    身側的警探拿本子記下。

    四周拉起了森嚴的警戒線,連晞望着宋鳴好似木樁一樣的背影,正待上前安撫,目光又觸及攜手而來的兩人。

    秦尤嘴裏咬着根棒棒糖,賀崢則叼着根牙籤,倆人神態悠閒地湊在一塊兒,真真是一個皮蛋兩個黃,一對混蛋。

    沒辦法,鑑於擬定的戒菸計劃倆人都已簽字畫押不得悔改,於是他們只能用別的東西代替過過嘴癮。

    連晞:“你們怎麼來了?”

    她看向賀崢,眼裏意味很明顯,你不是已經被調去千島分局了嗎?還能管得着南區的罪案?

    秦尤解釋說:“剛好路過,他又從接收器裏聽到了報案,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們呢?又怎麼會在犯罪現場?”

    她撩眸一瞥,宋鳴?

    連晞:“我們也算是路過吧,去隔壁的收容所呢,然後就…”

    她回頭看了眼宋鳴,嘆道:“是他姐姐。說是昨晚下班碰到搶劫的了,中了兩槍。”

    “姐姐?在收容所工作的那個?”

    “對,但她去年年底就轉去了同企業名下的聯合一小當生活老師,誰知道好好的就遇上這遭…”

    秦尤雖然討厭宋鳴,但此刻也不由得爲這名運氣不好的可憐人感到惋惜。

    賀崢環視一圈,冷不防問:“搶劫?”

    連晞聳聳肩。

    現場的南區警探是這麼說的。

    分局的鑑證組正在裝模作樣地採集周邊痕跡,捂着鼻子東邊瞅瞅西邊瞧瞧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看出什麼鬼名堂。

    賀崢徑直拉起警戒線走了過去,剛在屍體前蹲下身,那位端着小本子詢問宋鳴的警探便喝道:“嘿!案發現場未經允許,閒雜人等不得擅入!你打哪兒冒出來的?滾回去!”

    賀崢亮了下警徽,頭也不回道:“都是同僚,別那麼激動。”

    千島警徽雖不比市局的管用,但好歹是個警徽,南區警探又橫又衝的口氣收斂不少,卻仍然掩蓋不了那股妄自尊大的不快:“你既然是千島的,跑南區來幹嘛?我們可沒接到通知說會有千島轄區的人過來。”

    賀崢懶得搭他的腔,只垂眸細瞧。

    死人談不上什麼好看,他鼻翼微翕,隱約在垃圾的臭氣中聞到股貓飼料的味道。

    是從屍體上散發出來的。

    他用袖口包住手指,撥開了死者的襯衣。

    中了兩槍,一枚擦過左腹,創口極細極小。

    另一枚正中心臟所在的胸膛位置,創口卻大不相同,呈現出一種輕微散開的性狀花紋,邊緣還盤踞着些深色淤血和焦黑的小斑點。

    毋庸置疑是火/藥殘留物。

    翻過屍體,死者背部的襯衣上有一小塊刮蹭,幾縷絲線被蹭出了工整細密的陣腳,鬍鬚似的耷拉着。

    看他一本正經很裝逼的樣子,還他媽愛答不理,南區警探愈發不滿,相當粗魯地打斷他:“行了,別看了,我們自個兒都弄清楚了。錢包首飾之類的貴重物品都不見了,擺明了是倒黴,碰上持槍的搶劫犯了嘛。這麼簡單的案子,就不勞你們大駕了啊。”

    賀崢上下掃他一輪,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什麼也沒說,扭頭走了。

    警探:“你——”

    你他媽,什麼眼神?啊?你他媽什麼眼神!

    要不是礙着諸多圍觀羣衆,他真他媽想衝上去揍他一頓!

    很顯然,這種無聲勝有聲的鄙視,這種言盡於此卻徒留大片空白的譏諷,遠比激烈的話語來得更具殺傷力和攻擊性。

    餘光瞥見警探臉色鐵青,秦尤低笑:“你都說了什麼?把人家氣成那樣。”

    賀崢很無辜:“什麼都沒說啊。”

    “別管那羣飯桶了。”他又道:“絕對不是搶劫犯乾的。”

    秦尤並不意外,他蹲在那兒搗鼓半天,還把南區人氣得不輕,百分百是發現了點什麼。

    她環着胳膊:“怎麼說?”

    賀崢示意她往旁邊看,一排水果店便利店之類的小商鋪,都在照常營業。

    他道:“像這種門窗防盜不嚴格、又沒安裝監控、現金流又充足的小商店,是搶劫犯們最常光顧的對象,然而它們卻好好的,門鎖沒被撬,窗玻璃沒被砸。一個搶劫犯,大半夜有什麼理由不去搶商店,反而朝一個並不富裕的女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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