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道自己被人說‘窮’的三皇子正挑眉,笑着看着宋京姝。

    很快,一羣穿的五顏六色的面首便被帶上來。

    面首們頭上插着各式各樣的簪子,衣衫鬆垮的不行,模樣長得雖不錯,表情卻略顯浪蕩。

    此時個個如狼似虎的揚起嘴角,目不轉睛的盯着宋京姝,不少露骨的早已拋起了媚眼,模樣比方纔的花魁還要嬌羞。

    宋京姝心頭一窒,心臟不由自主的抖動。

    好傢伙,這就是那些姑娘們喜歡的類型?

    男不男女不女的,臉上塗抹的胭脂俗粉都快蓋過姑娘的用量,娘娘腔的不行。

    “郡主,您看看這些可還滿意?”老鴇笑眯眯的問,“若您不滿意,後頭還有各式各樣的,供您挑選。”

    蕭瑾城催促,“表妹啊,別那麼挑,先選一個,樂呵樂呵再說。”

    宋京姝默默扶額,雖說她也有着找很多面首逍遙的想法,但也不是找這種要質量沒質量,要陽剛沒陽剛的僞娘。

    在這羣面首們臉上一一打量了一遍,正想讓老鴇將人帶下去時,眼神突然瞟到角落處垂着頭,瑟瑟發抖的少年。

    少年穿着月白色衣衫,白皙的臉頰上滿是髒污的痕跡,像墜入泥潭的落魄狗狗。

    倒是有些讓人憐惜。

    看見他不施粉黛的臉,宋京姝心思一動,本着左右也要找一個,倒不如找個順眼人的想法,指了指道,“就他吧。”

    老鴇笑着點頭,目光順着宋京姝手指的方向望去,臉色瞬間大變,“不,還請郡主重新選一個,這是我們這還沒訓好的哥兒,暫時接不了客。”

    她兩眼朝後一瞪,“誰把他帶進來的?還不快帶下去,別擾了貴人的好心情。”

    手下人被嚇得一震,連連道歉,“方纔太急了,恰好他又跑出來,我瞧着他模樣頂好,才順手帶來。不知擾了貴人,我這就帶下去,這就帶下去。”

    “不,不要,我是被騙來的。”少年渾身顫抖,忽然大聲道。

    他推開身後要來制住他的下人,三兩步跑到宋京姝跟前,擡頭,“我身份尊貴,你救了我來日定有重謝。我......我瞧你人美心善,一定是敢於見義勇爲的仙女。”

    仙女?人美心善?

    宋京姝第一次聽見有人誇她人美心善的......

    歷劫時神界衆仙喚她廢物,歷劫前喚她神女,儘管如此也沒人用人美心善幾個字比喻過她。

    她蹙眉問,“身份尊貴,也會淪落到此地?”

    這裏要麼是被賣進來的,要麼是被拐進來的,眼前的少年二十來歲的模樣,應該不至於傻到被人騙來這裏當面首吧?

    少年見她不信,急急解釋:“我阿爹是鎮南王蕭璟,當今聖上的兄弟,我們是皇親國戚,若你不信,可以去找人查一查。”

    他話剛說完,下人便一左一右的上前壓住他的胳膊,準備將他拉下去。

    老鴇用帕子捂捂嘴,她見慣了大場面,此時一點慌張都不曾表露,“三皇子、郡主息怒,這孩子是我們一個熟人介紹過來的,因爲一點小事現在還氣着,這才口不擇言。他天天都想着攀附上什麼貴人,遇見誰就嚷嚷自己的爹是鎮南王,差點沒給我惹下大禍。”

    “要我說啊,這孩子就仗着鎮南王常年駐守邊塞,嫡子從未回過京,沒人能揭穿他,所以纔敢這般胡言亂語。”

    “不,不是的,我......唔......”少年口鼻被人捂住,只能發出唔唔聲。

    一雙眼裏盈滿了可憐巴巴,目不轉睛的看着宋京姝。

    蕭瑾城將少年打量幾分,邪笑道,“我看也是,這人腦子這般蠢笨,皇叔定然生不出這樣笨的兒子。”

    哪個聰明人被拐賣了,還大張旗鼓的喊自己是某某大佬的兒子?

    人販子遇着普通人,會不急不忙的交貨,遇着這種身份顯赫的人,怕是會被嚇得馬不停蹄的脫手。

    少年沒被人滅口都算幸運的。

    畢竟拐賣權勢人家的孩子,被發現會被立馬殺人滅口,說不定連全家都會命喪黃泉。

    再者說......二十幾歲的人了,還能被人騙到青樓......

    這智商......實在不像遺傳皇叔的人。

    宋京姝腦子裏迅速調出有關鎮南王的信息,卻發現話本里對他的描述少之又少,幾乎沒有,只在提及她孃的追求者時,提過這個名字一次。

    連老子都沒有介紹,更別說鎮南王之子了。

    她撐着頭,正打算不管時,突然迎上少年可憐兮兮,猶如落魄奶狗般的眼神。

    宋京姝:“......”

    救命,誰能抵抗一個小奶狗骨碌碌、水靈靈的大眼睛?

    於是乎,被眼神瘋狂暴擊的她當下便道,“就他了。”

    老鴇臉色一僵,“郡主,這不合規矩!”

    宋京姝歪歪頭,淡淡道:“怎麼纔算合規矩?你爲商幾十年,當真沒看出來貓膩嗎?我這舉動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你的小命,和驚月樓的前途。來,你往前一步。”

    她勾勾手。

    老鴇遲疑一瞬,還是聽話的上前幾步,她其實在聽到少年介紹自己身份時,心頭顫了好幾下,但人已到了她這裏,她便沒有了回頭路。

    郡主這句話正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她也想聽聽郡主究竟想說些什麼。

    見人過來,宋京姝壓低了聲音,“這位小少年衣緞華貴,氣質不比尋常人,你瞧瞧他那雙手,嫩的能掐出水來,種種現象足以表明他非尋常人。我留下他,既是爲了探尋身份,也是爲了你們驚月樓以後的前途,倘若他真是鎮南王之子,我便可以替你做了這回好人,偷偷將他帶出去,這樣驚月樓既沒任何損失,你還能免了一身腥啊。”

    她字字犀利的說,每一句都好似千斤巨錘,砸在了老鴇的心裏,濺起朵朵浪花。

    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數年,老鴇最是懂得權衡利弊,郡主今日這番話卻狠狠點醒了她。

    她知曉少年皮膚細膩,衣着華麗,只想過他可能是什麼貴族人家的孩子,從不敢真正往鎮南王那頭想。

    一是覺得不可能,二便是害怕。

    害怕若真的是鎮南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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