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阿陽塞進江媵辭懷裏,“幫我照看着。”

    說罷,就提起裙襬,推門進了屋。

    剛進門,就見蕭霍撐着腦袋,面前放着一張張紙,紙上寫滿了字,她一晃而過,只瞧見了京陽郡主四字。

    心裏沒來由的咯噔一聲。

    這......還真和她有關?

    “來了?”蕭霍鬱悶的問,語氣低落,“老頭子老了,遇見點煩心的事情就得氣好半響,也不知道這氣能減我多少壽命去。”

    “霍爺爺在想什麼煩心事?”宋京姝小心翼翼的問,旋身坐下。

    該不會是有人在背後說盡了她的壞話,傳給外祖父詆譭她了吧。

    不行,趁着身份還未表明,她得爲自己正名,改變自己在外祖父心目中的形象!

    “這些年也是我失職,因爲不敢面對過去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敢打探有關於我女兒的所有人,沒盡過半點長輩的指責。哪知這不打探還好,一打探差點沒將我氣個半死!”

    “我有個小外孫女,小時候我抱過她,奶呼呼的,可愛的緊。自從我女兒出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那時我那外孫女才十歲,今日手下人將打聽的外孫女結果交給我,裏面記錄了她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喏,就是桌子上這些......”

    “然後呢?”宋京姝瞪眼,心想她還需要看?上面這人什麼死樣子她不知道!

    不用想就是原主做的那些奇葩事情,被一一呈報上來了。

    這什麼世道啊,連她小時候的事情都能打聽的一清二楚!

    蕭霍嘆氣,“沒想到她從小竟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還長成了這幅模樣。”

    “聽說最近她還出了些事,差點被府內姨娘陷害,丟了性命,我那不成器的女婿比我那兒子還窩囊。”

    他邊說邊搖頭,恨鐵不成鋼的道。

    宋京姝聽了這番話,當場就肯定了霍爺爺的身份。

    這絕對是她的親外公!

    桌上的資料,和方纔所說的姨娘之事,每一件都和她對得上,那這窩囊的兒子和女婿,說的不會是當今聖上和她爹吧?

    事關聖上,她不敢接話,小心翼翼將資料瀏覽一片後,小聲道,“那個,有沒有可能,都是些誤會呢?”

    “誤會?你是說我外孫女常年夜宿青樓是誤會,還是說被姨娘陷害一事是誤會?”

    “這好像確實是,沒什麼誤會哈。”

    “那是在家中聽取妾室的話是誤會,還是不願學識認字,歌賦樂舞是誤會?”

    “這......似乎也沒啥誤會。”宋京姝縮縮脖子,原主確是不願學這些玩意。

    一有夫子上門,她總會用盡各種方法將人給打發出去,最後臭名遠揚,便沒有夫子敢上門教她了。

    也正因爲如此,當年聖上爲了不落人口舌,特地用賜給宋府一個皇家學院名額的話,來給原主讀書機會時,原主纔會毫不猶豫的將機會,讓給一直蠢蠢欲動的沈姨娘一脈。

    這種種事情,說出來聽着荒唐,但若要問一問是否屬實,又好像事事屬實。

    宋京姝越聽,就越是想將自己給刀了。

    不,準確來說,是把原主刀了!

    “所以還是我這個外祖父做的不對,若我在女兒死時將外孫女接在身邊,如今她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我更不應該信任混蛋兒子和女婿的話,相信他們能將人教育好。”

    蕭霍搖頭,“你說,我這外祖父當得是不是不稱職極了,外孫女定是恨透了我,也不喜我了。”

    他如今只能記得,小時候那小小的糰子,和哭着倒在昭陽墳前,問他是不是孃親再也回不來了的小姑娘。

    也如何也想不到,十幾年前那個受盡寵愛,能歌善舞,對萬事都極感興趣的小女娃,會那般自暴自棄,厭倦了學習和禮儀。

    蕭霍腦海中不禁想到,墳前小女娃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是隻要我不乖,孃親就會回來了。

    大概也弄明白,爲什麼宋京姝會成如今這般模樣。

    宋京姝張張嘴,卻無法說話,因爲忍受十幾年蕭霍不曾回來的,不是她,而是原主。

    蕭霍笑笑,“我知道,定是如此。我那外孫女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她性格與我女兒一般,要強張揚,不喜將軟弱現於人前。她去青樓也定是迫不得已,想要博得在乎的人關注,希望我那女兒能夠活過來,像從前那般管教她......”

    聽見此話,饒是一向不喜原主的宋京姝,此時也愣在了原地。

    忽的想到話本中的描述,原主十歲前,是極喜新鮮事物,極愛學習新東西的,那時她總是整日纏着昭陽長公主,教她各種有趣的事物。

    一切的變化,都是在昭陽長公主死後。

    原主變得不愛學習任何東西,變得和所有人作對,變得不再親近宋行逸,只與祖母相互依偎。

    她不再在乎京城人對她的評價,有人能罵她,她反而會覺得開心。

    宋京姝以前也與世人一般,認爲原主真是個不知禮數,不知滿足的傢伙,現在經過外祖父這麼一提點,忽然明白了一切。

    那不是不知禮數,是渴望愛。

    十歲時她渴望愛,不知禮數,故作驕縱,慢慢的又被沈姨娘潛移默化了,才變得真正嬌蠻起來。

    兩人攀談中,門外一直守着的江媵辭蹙着眉,將一切收入耳中後,默默轉身離開。

    “你女兒那般愛護孩子,定是生病去世,不得已的。”宋京姝有意引導話向,心裏對這個孃親有了絲好奇。

    若昭陽長公主知曉自己走後,女兒過成了這般模樣,得痛心成如何樣子了。

    “不是病死,”蕭霍飲了口清酒,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今日老夫就與你談上幾句。你呀,也就當聽個樂事,莫太當真。”

    他眼中沁涼,只口不提各人身份,像是在回想什麼似的,遙遙望向遠方。

    “我女兒是被人謀殺的。”

    謀殺?!

    宋京姝瞪大眼,拳頭不禁收緊。

    蕭霍冷笑,提起此事時,以往的和煦氣勢不見,轉而代之的是帝王之勢,讓人心生畏懼,不由心驚。

    冷的好似能瞬殺人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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