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你在說什麼？”
江氏從地上起身，朝賈氏逼近過去。
“昨天下午，我和年旭還有公公出去割茅草修房頂，二弟一家和三弟一家，都出去找喫的。就只有你和瑩兒、阿良阿澤幾個小的在家裏。”
“你是不是支開阿良和阿澤他們，強行給瑩兒餵了黃土？”
昨天沒下雨了，他們一家人都出去幹活和找喫的了。
江氏夫妻兩個還幹到很晚纔回家休息。
回家的時候，祝小瑩已經睡下了，江氏自然不捨得將女兒叫醒，當時天色也很暗，她也沒發現女兒的不對勁。
沒想到，今日一早，女兒就沒了……
賈氏對江氏和小瑩一向刻薄，尤其是流放之後，這一路上，她對她們的討厭和不滿，一點都沒有遮掩。
江氏會第一時間懷疑賈氏，自然有她的理由。
對於江氏的逼問，賈氏是有幾分心虛的，不過，她當然咬死了也不會承認。
“江氏，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往日我雖然有怨怪過你沒有爲我家年旭生出兒子，但小瑩到底是我的孫女，我怎會對她做這樣的事？”
“你別聽信他人，祝如如說小瑩是被黃土撐死的就是真的嗎？我看就是被她的藥害死的！”
賈氏又看向劉坊正，替自己辯解。
“官爺，你們一定要信我，我是小瑩的親奶奶，怎麼可能會害死她？”
“她都長這麼大了，不僅能給家裏幹活，過幾年也能出嫁了，到時候我說不定還能收些彩禮錢，怎麼可能會害死她？”
賈氏這話，聽起來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劉坊正微微蹙起了眉頭。
“我說了，不如開膛看一下，就能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了。”立在不遠處的祝如如再次出聲說道。
劉坊正也在斟酌。
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一般不會破壞遺體。
畢竟死者爲大，而且這次死的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
可，如果不開膛，這真正的死因可能就沒那麼容易弄清楚……他也不想把那麼多時間耽誤在這裏，衙裏還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思來想去，劉坊正還是決定讓仵作直接開膛驗屍。
正要開口，忽然一名七八歲的男童從人羣裏衝了出來。
“我知道祝小瑩是怎麼死的……”
小男孩話音剛落，便被一名婦人給拉住，捂住了嘴巴。
“抱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打擾大家了，我這就帶他走。”
婦人連聲道歉，正要拉着小男孩離開，卻被劉坊正叫住。
“等等。”
劉坊正一臉威嚴道：“讓他繼續說下去。”
小男孩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劉坊正。
最後還是大着膽子道：“我知道祝小瑩是怎麼死的，我路過他們家聽到聲音，就好奇去看。”
“我親眼看見賈奶從牆角里抓了好幾把黃土，塞到祝小瑩嘴裏。”
“祝小瑩掙扎得厲害，還將泥牆抓壞了，不信你們可以去看。”
“祝小瑩被黃土噎得厲害，後來賈奶又餵了她好多水。”
劉坊正沉着臉接了一句：“她說什麼話了？”
小男孩吞了吞口水，回道：“她說，我叫你偷喫東西，你餓是吧，那我就餵飽你！讓你喫個飽，做個飽死鬼！”
小男孩這番話一出，四周圍全都變得安靜了。
一個個，臉上也全是震驚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在座的人，以前大多也都是有些臉面的人家。他們雖然也不是沒聽過後宅婆婆不滿意媳婦生的是孫女，使出各種手段刻薄媳婦和孫女的腌臢事。
但直接用黃土將孫女撐死，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這賈婆子，還真是個狠心腸的人。
賈氏此時臉色已變得慘白無比，那張佈滿皺痕的老臉上，全是慌亂。
“你胡言亂語什麼？你一個小娃娃，怎麼這般胡言亂語，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賈氏朝小男孩衝過去，一副要打他的架勢。
不過，纔剛靠近過去，就被小男孩的娘給反手打了一耳光。
“你要撕爛誰的嘴？黑心肝的老虔婆，連自己的親孫女都都下得去狠手，也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小男孩母親一邊罵着一邊將自己的孩子、母雞護崽一般護在身後。
不遠處的劉坊正直接朝身後的手下下令：“去把那老婆子給我抓起來。”
手下領命，很快將賈氏給鉗制住了。
“官爺，你們信我，我是真的沒做過，那可是我親孫女啊……”
“親孫女也下得去手，這更是罪加一等！”劉坊正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類事情，他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
他當然不會聽信賈氏的辯駁，那小男孩的話描述得那般詳細，其他方面也都對得上，這他要是還看不出真相，那他這個坊正也白當了。
現在只需將人抓去鎮街大牢審訊一番，估計要不了多久她就能交代了。
劉坊正示意手下將人帶走，賈氏卻掙扎得厲害。
“年旭，年旭，你救娘，娘不想被他們抓走！”賈氏這下是真的慌了，求救地看向自家大兒子祝年旭。
祝年旭臉色一度很難看。
他雖然性子有些唯唯諾諾，但他也不是個傻的。
他心裏其實已經清楚，女兒小瑩，十有八九真的是被他母親……不過，他還是不願相信，自家母親是個這麼心狠的。
祝年旭走到賈氏面前，“娘，你跟我說實話，瑩兒是不是真是你……？”
賈氏目光閃躲，“阿旭，這事是咱們的家務事，不管是誰做的，小瑩已經去世了。咱們不計較了好不好？”
“阿旭，你跟劉坊正他們說，咱們誰也不追究了好不好？”
賈氏的這番話，無疑直接告訴了祝年旭以及其他人，祝小瑩確實是死於她的手。
畢竟，若不是賈氏做的，她會這麼輕易說出誰也不追究這種話？
她這會兒恐怕跳得比誰都高。
祝年旭滿眼失望，以及不敢置信，“娘，你怎的這麼……這麼糊塗！她是你親孫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