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堂內,阮玉玲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又重新趴回到桌案上。
在她眼中,張雲哪哪都好。
乖巧聽話、聰明伶俐,不管說什麼都能很快領悟過來。
就唯獨一點,他實在是過於天真了,乃至於天真到不讓人省心的地步。
幸好張雲這一次已經答應她了,答應她不會再輕易相信陌生人,希望他能說到做到吧。
想到這裏,阮玉玲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連嘴都懶得捂一下,就那麼眯着有些粘稠的眼睛望向天空。
看到天上那如日中天的太陽,她又重新把腦袋放回到胳膊上面。
“嗯……這都已經下午時分了,時間太晚,還是等明天再去送信吧。”
自言自語地說着,阮玉玲的視線轉移到眼前。
看到堆積在一處的書籍當中,那本名爲《張公子的風流韻事》的書,她懶懶地伸過手去,用指尖的部位把書蹭了下來,拖到眼前慢慢翻讀。
之後,也不知她讀到了什麼,嘴裏開始發出一陣怪聲。
“嘿!嘿嘿嘿嘿……這書寫得真好,張公子他可太懂了。”
……
另外一處,張雲已經走進了內務閣,來到了楊師兄所在的櫃案前。
“楊師兄,師弟做完委託回來了。”
“嗯?”
坐在裏面忙碌的楊春輝擡起頭來,看到是張雲回來了,先是朝他露出溫和的微笑。
隨後他注意到張雲身後並沒有其他人,是孤身一人回來的,清秀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
“委託途中出問題了?”
“嗯!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張雲心平氣和地回答,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就着話頭開始陳述起來:“委託一開始很順利,我們很快就抵達了石陽城,在城中調查了一番……”
楊師兄聽了兩句,朝張雲搖了搖頭:“不用,不用說得那麼細,你只需要告訴師兄委託完成到哪一步,兇手是否已經伏法,那便就夠了。”
聞言,張雲如釋重負,長舒了一口氣。
說實話,讓他再重複一遍這段經歷,那還是蠻折磨人的。
雖然已經接受了最後的結果,但那並不代表他想重溫一遍整個悲劇,如果不用陳述整個過程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張雲嘆了口氣,看着楊師兄的眼睛說道:“兇手已經死了,死在我們的圍攻之中。”
“那另外兩人呢?”楊師兄擡了擡下巴,問:“師兄是說,與你一同前往的師兄、師姐,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也戰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張雲低下頭去,悶聲回答。
看他情緒不大好,楊師兄沒有再提其他問題,在安慰了兩句過後,直接說起了關於委託獎勵的分配方案。
“宗門貢獻你佔六成,其餘的四成送到另外兩人的家中,對此你可有異議?“
張雲搖了搖頭,回答道:“師弟沒有異議,按師兄說的分配就好。”
關於這件事,阮師姐跟他提到過一次。
宗門在處理類似的事件的時候,都會把絕大部分的獎勵交給活下來的那個人,這已經是形成慣例了。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主要是因爲宗門不想跟外門弟子鬥智鬥勇。
因爲按照正常的流程,結伴完成的委託本來是要以各自出力的比例來進行分配的,而這需要各個成員之間的口供來進行比對,最後才能定下分配方案。
但因爲隊伍中只活下來了一個人,所有的口供也都來自同一人。
宗門對此也毫無辦法,所以懶得去聽別人編故事了,直接把最大的獎勵送給活下來的那個人。
就此,這個慣例也就產生了。
當然,這並不代表玄靈門就鼓勵外門弟子,故意去害死同行的師兄弟。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你把弟子令牌遞給我。”
聽到楊師兄這麼說,張雲把弟子令牌放在手心上面,遞了過去。
楊春輝伸出手去,手掌在弟子令牌上掃過一遍,說道:“行了,你收回去吧。”
張雲把令牌放回儲物囊,順便用靈識掃了一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次委託的內容和結果,已經被印刻在“過往經歷”一欄裏了。
除此之外,宗門貢獻一欄也多了一行字:一千六百八十。
這是他在此次委託中所得到的報酬。
“行了,委託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談談別的。”
楊春輝把手臂放到櫃檯上面,兩隻手的拇指貼在額角上開始揉了起來,他有些疲憊地道:“三人同行,只有修爲最低的弟子活着回來。你這情況,無論其中是否存在貓膩,你往後的處境都會變得十分微妙。”
說到這,楊春輝放下手臂,看着張雲的眼睛說道:“師兄便與你直說了吧,日後你多半是不可能接到需要結伴而行的委託了,你很難再獲取到其他師兄、師姐的信任。”
對此,張雲選擇了坦然接受:“阮師姐與師弟談過此事,師弟心裏明白。”
修行界裏的絕大多數人,疑心病都很重。
像他這樣,委託履歷中出現了污點的情況,是不可能再獲取到別人的信任的。
就像楊春輝說的一樣,不管張雲有沒有在委託中充當過不光彩的角色,別人都不會給他背叛的機會。
阮玉玲之前就已經跟他說過這些了,張雲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嗯,師弟你心裏有數便好。”
聽到張雲的回答,楊春輝鬆了口氣:“總之,日後若是有師兄、師姐拒絕了你同行情的行情求,你千萬不要與他們起衝突。”
楊春輝不怕別的,就怕張雲年輕氣盛,接受不了別人的拒絕,跟別人打起來。
要是出現那種狀況,楊春輝就真的是裏外不是人了。
一方面他沒有辦法跟阮師姐交代。
另一方面,他也沒有辦法去面對把張雲塞過去的那支隊伍。
總之,張雲能夠平靜地接受此事,不管是對張雲自己,還是對他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
張雲平靜地搖搖頭,承諾自己不會因此跟其他人起衝突:“師兄你放心,我不會的。”
其實他已經不打算再跟別人一起行動了。
就像別人害怕他在背後捅刀子一樣,他也怕別人再來那麼一次。
接連經歷了兩次背叛,張雲已經很難再相信其他人了。
雖然他非常抗拒阮師姐的說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阮師姐說的是對的。
不要輕易付出自己的信任,除非你已經做好了面對背叛的準備。
至於他爲什麼敢把自己的儲物囊交給阮師姐。
還是那句話:如果是阮師姐的話,他可以接受背叛。
就如同他能夠原諒自己的至親一樣,他也可以原諒阮師姐背叛自己。
哪怕最後是賭輸了,輸得一無所有,他也輸得心甘情願,這是張雲最後的堅持。
當然,機會只有那麼一次。
對於背叛過他的人,他絕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