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央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周景安拖進了屋內。
屋內空空蕩蕩,遍地都是灰塵,樑上盡是蛛網,也不知道被廢棄了多久。
鑑於周景安多少也算保護了她,簡央並沒有將他棄之不顧。
她先是給他把了把脈,發現他之所以昏厥,除了失血過多,更多是因爲疲勞和飢餓。
想到周景安先前殺敵的模樣,簡央忍不住說了句“牛逼!”
換成她要是幾天不喫飯,別說是打架殺人,就連刀都舉不起來。
眼下除了療傷止血的藥,也需要食物。
可是放眼這家徒四壁的房屋,別說是一粒米,怕是一顆耗子屎都找不到。
簡央思索片刻,伸手在周景安懷裏掏了掏,居然掏出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
她頓時綻放出笑顏,有了這玩意兒,想來能換不少錢。
臨走之前,她又將周景安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一併順了去,絲毫沒有趁火打劫的愧疚感。
簡央先在院子裏並未乾涸的井裏打了點水洗乾淨了手上的血跡,又在臉上塗了些鍋灰,這才匆匆出門。
她原以爲典當如此貴重之物會引起典當行的懷疑,誰知對方只看東西價值,壓根不在乎她一個灰頭土臉的女人爲何身藏寶物。
不過有得必有失,典當行的夥計狠宰了她一筆。
原本價值千金的玉佩,最終只典當了三百兩銀票並十兩碎銀。
十兩碎銀是簡央專門要求的,爲了方便稍後買藥買菜,夥計自然同意。
出了典當行,簡央直奔對面藥鋪,買了些治傷要用的藥材藥膏和紗布。
接着又去買了一壺烈酒、兩斤面、十個雞蛋和鹽。
鍋和餐具不用買,他們藏身的那家廚房都有,她往臉上抹鍋灰時都看到了。
等她回去之時,發現周景安還是維持着她先前離開時的姿勢,看樣子中途並未醒來。
簡央去柴房抱了一捆稻草鋪到地上,又爲他清理包紮了傷口。
然後就近在院子裏挖了點野菜,煮了一鍋蛋花野菜疙瘩湯。
她自己先喝了半碗,又盛了半碗走向堂屋。
“嘿,殿下,起來喫飯了。”
簡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周景安就是一頓猛搖,結果還真將他搖醒了。
周景安睜開迷濛的雙眼,好一會兒纔對上焦。
簡央將碗往他面前一遞,語氣比先前好了許多:“你已經好幾天沒喫飯了,先喫點這個墊墊,傍晚我再出去買些肉給你補補。”
要不是剛纔東西買太多拿不上,肉她早就買回來了。
周景安確實餓了,抱着有豁口的瓷碗兩三口就喝完了半碗疙瘩湯。
喫完他還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還有嗎?”
簡央又給他盛了一碗。
可是他的身子實在太虛,喫完沒多久又沉睡了過去。
簡央一邊去廚房熬藥刷碗,一邊思考着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現在她懷裏揣着三百兩,去北方邊境找她哥應該不成問題。
如果不夠,再把周景安的翡翠扳指也當了。
只是這世道艱難,獨身女子更是寸步難行。
如此一舉兩得之事,想來周景安並不會拒絕。
喂他喝完藥,簡央決定出去買只雞。
“殿下,你先好好歇着,我稍後便回來。”
周景安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待簡央剛關上門,他那原本溫和的眼神立刻變得冷厲滲人。
此時一個男人從窗外身形敏捷的跳了進來,單膝跪在周景安身前,雙手奉上了他那枚被簡央典當的羊脂玉佩。
“殿下,可要繼續行動?”男子恭聲問道。
周景安搖搖頭道:“皇后去買雞了。”
男子:“?”
周景安道:“我還想嚐嚐她的手藝。”
男子:“?”
“玉佩你先替我收着,讓兄弟們等兩日再來。”
“是!”
周景安沒說謊,他確實想嚐嚐簡央的手藝。
早在許久之前,他便聽宮裏的探子說起,皇后會時常親手給皇帝做飯。
彼時他並未放在心上。
只當他們二人在過家家。
方纔喝了她做的疙瘩湯,忽然覺得味道不錯,這讓他對接下來的雞湯生出些期待來。
男子收到玉佩,又從懷中掏出一瓶藥,雙手遞上。
“這是太醫調配的傷藥,還請殿下儘快服用。”
周景安擺擺手道:“皇后會醫術,我若恢復太快,她必定生疑,你走吧,我的身子無大礙。”
男子:“……”
簡央在半個時辰後回來的。
除了買了只雞,她還格外買了些佐料和補藥,打算稍後盡數熬進雞湯之中。
喫晚飯時,她將自己去北境的計劃同周景安說了說,周景安笑着應下。
但他又好奇問道:“皇后難道不想回到皇上身邊?”
簡央到底沒好意思說等她回去估計狗皇帝都立新後了,畢竟她也是要面子的。
所以她只是笑笑道:“既然出來了,自然要玩夠本嘛。”
周景安的眼中閃過剎那間的震撼。
他辛辛苦苦上演苦肉計做的局,在她眼中竟然只是玩?
此女果然不同凡響。
一時間,他的內心有些五味雜陳。
兩日後,在簡央的精心調理下,周景安的身體基本恢復了七七八八,他那些扮演成綁匪的暗衛,也如約而至。
簡央這次早有準備,將這兩天做好的癢癢粉撒了他們一身,而後帶着周景安逃之夭夭。
待兩人跑累了休息時,周景安才笑道:“原來上次在宮中,我全身奇癢無比,果真是皇后的手筆。”
“不是,沒有,你別瞎說。”
簡央立刻否認三連。
但見他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樣看着她,簡央於是破罐子破摔道:“行了行了,我沒向皇帝揭發你和玉妃之事,你也別計較我給你下毒,咱倆兩清。”
周景安笑道:“好說好說。”
“不過,”簡央皺眉道,“既然玉妃是你姘頭,她爲何不攔着定邊王,卻由着糟老頭子對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