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好像天生喜歡這種激烈的肉搏,石彬不走了,一邊緊盯臺上動作,一邊分神跟她們解釋。

    “前兩天洗煤廠家屬院駭人聽聞的殺人案聽說了沒?”

    豈止聽說,還參與了一把呢。

    “這事挺惡劣,咱廠領導吸取教訓,特意請了‘專家’過來,提升咱廠保衛科的實力,訓練他們對敵經驗。

    等過兩天了,估計還要在全廠開展安全演練……”

    石彬嘴上解釋,眼睛直盯着臺上,以前看他們保衛科的人都挺精神幹練的。

    咋在人手裏連三招都過不了啊。

    “那個大高個是誰啊,咋這麼兇殘?”

    羅芹膽小,聽着臺上啪嘰啪嘰的摔擊聲,聲音都顫抖了。

    石彬跟個迷弟似的,“他可厲害了我跟你們說……”

    這年頭技術還不發達,好些性質惡劣的命案都成懸案,十年八栽沒破的,真的不少。

    三天破案,還是團伙作案,你說,他是不是傳奇?

    “聽起來怪厲害的,但這我咋看他一直扶腰,是不是被人打成那樣了……”

    那也不算很厲害啊。

    葉穗不想摻和八卦的。

    但那人高大身軀,倒讓她聯想到另一個人。

    有點私人情緒摻雜,她壓低嗓門跟人白話,“你說會不會是本身腰不太行?”

    長得人高馬大不算啥,有的人個子高,但他該虛還是虛。

    本就是玩笑話。

    誰知先前還嘈雜的環境,一下安靜了下來。

    她能感受到臺上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在寂靜的氛圍中,她對上了那人黝黑鋒利的視線。

    男人,你不能說不行。

    尤其是不能說腰不行!

    可葉穗呢?在公共場合說人腰不行也罷了,關鍵還被當事人抓包了。

    最最讓人崩潰的是,抓包的當事人,還是聲名在外,她最不想面對的,江大隊長啊!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

    在她看來,不是他腰不行,是她要不行了!

    萬籟寂靜之時,當事人活動着堅實的臂膀,單手撐在臺上,從上面一躍而下。

    他個高腿長,無視那些目露崇拜的目光,徑直朝她的方向走來。

    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那人眸子裏噼裏啪啦的火光。

    葉穗心知不妙,轉身想走,但是她胳膊被羅芹抓着,那人又被嚇呆了,她壓根挪不動。

    江潮幾步就走到她面前了。

    他剛站到跟前,就跟一團火球似的,熱度滾滾。

    因爲出汗太多,背心緊巴巴地貼在了身上,露出來的胳膊上汗水密佈,搭配着古銅色的皮膚,有點滲人。

    “我腰不行?”

    分明是興師問罪的口氣,但是兩人貼得這麼近,周圍又那麼多人注視討論着,不知爲何就有點狗血。

    跟雷人的偶像電視劇橋段一樣。

    葉穗不會自命清高地把自己當女主角,也不會認爲這種質問是人家別有用心。

    她的靠山不能得罪。

    想到這,她目不斜視,“你聽錯了,我說的是藥不行,昨天你抓捕時不是受傷了嗎?

    我讓馮飛給你送了點藥,今天見你走路姿勢不對,我自責給你送的藥效果不行。”

    她是胡謅的。

    對面的江潮也知道他是胡謅的。

    可是他倆誰能拆穿?

    至於在場的其他人,聽到馮飛的名字,已經有點半信半疑。

    葉穗見他還沒罷休的意思,討好般的小心翼翼扯了下他背心下襬。

    “昨天多虧你抓住兇手,保障了我們院兒的安全,還要多謝昨夜送我跟我爸回來。

    我爸說了,等你有空兒,一定要好好招待你跟你同事呢!”

    她也不想這樣的。

    但不用點心思,兩人誰能下得了臺?

    她現在啥情況?

    在失業邊緣遊走!

    今天的事要被羅麗大做文章,估計月末都沒到,她就得捲鋪蓋走人。

    那她錯誤已經犯下了,不得盡力補救?

    江潮雙手抱胸,目光復雜地看着她。

    老實說活了這麼久,還沒一個女同志,可以反覆挑戰他的理智,在他發怒邊緣反覆試探蹦躂。

    還說他腰不行。

    誰腰不行了?

    要不是昨晚那個衣裳,他也不至於在黑燈瞎火的屋子裏受傷。

    可是他能說嗎?

    不能說啊。

    這沒心沒肺的人,怕是都不記得昨晚自己做過什麼了吧!

    而且,剛纔的話,看似是解釋,實際上,那話裏不就在說,他們關係匪淺?

    這人是把他當筏子了!

    一腔憋屈的情緒,反覆堆集。

    望着那雙清澈純然的眸子,他突然笑了。

    陰森森的,葉穗倒慌了。

    長長的羽睫不安地顫動,正想補救下時,江潮突然風輕雲淡道,“嘴上說謝多沒意思,得拿出點實際行動,招待倒是個好主意,後天吧,我喊上馮飛他們,一起去國營飯店熱鬧熱鬧。”

    接觸下,他知道這姑娘不是人畜無害。

    她心眼太多,就是很好地被那張漂亮臉蛋兒給隱藏了。

    如今,在驚訝下的她,兩眼瞪得溜溜圓,跟個青蛙似的。

    江潮的氣悶倒消散了不少。

    出其不意吧?

    哪兒能萬事都讓她如願呢。

    拍了下她肩膀,江潮眉眼帶笑地走了。

    “葉穗,葉穗……”

    主角都走老遠了,這人還沒回過神。

    石彬推了她一下,見她木然的視線望來,半是羨慕,半是嫉妒地道,“你跟江隊長認識啊,啥時候方便幫我引薦引薦唄!”

    葉穗哪兒還聽得進去這個,跟被抽了魂兒似的,“你幫我算算,在國營飯店請客,還是七八個公安,大概得要多少錢,多少糧票……”

    上班第一天,沒掙到錢,反而還得大出血一回,換誰能高興啊?

    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欺她。

    …………

    剛上崗,秦主任也沒有給他們安排太多的工作,熟悉了環境跟同事,做了些常規的工作。

    現在也沒加班這一說,下班點一到,同事們就都走了。

    白天那事後,葉穗不太能高興起來。

    收拾利索後對面椅子拉開,羅芹侷促道,“葉同志,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跟她外向,心眼多的姐姐不同,這姑娘文靜內斂,按理說她們是競爭關係,該有點距離感。

    但一天下來,她好像很依賴自己。

    葉穗倒沒自戀到,認爲所有人都要喜歡她,以她爲中心,但人家開口,她也不好拒絕不是?

    “好啊,一起!”

    是敵是友,讓時間來驗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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