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彬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是汗水劃過後的痕跡,聞言叫屈,“不是你讓我找的公安嗎?我就近先通知了賀隊長。

    後來想着你跟江隊長關係好,多個人多個幫手,就去城裏找他了。”

    原來是這樣。

    “可是你找的時間也太長了吧?早晨去的,現在天都快黑了……”

    “姑奶奶,你忘了咱們這到市裏多遠了吧?我光跑過去就要了小半條命,好不容易到了礦公安局,江隊長又沒在……”

    葉穗體貼地拍了拍他後背,替他順氣。

    吃了兩天憶苦飯,誰肚兒裏還有食兒,人家奔波一路確實不容易,也是她遷怒了。

    “是我不對,等回去了我請你喫飯賠罪,快別生我氣啊!”

    石彬的情必須得領。

    但看了眼那個人,還是小聲嘟囔,“我是很感謝你啦,但找他真沒什麼用,沒有他,我自己不也處理好了?”

    她絕對是壓着嗓子說的。

    聲音可小可小了。

    但那人好像聽見了似的,掀起眸子看了她一眼。

    “你也不能這麼說,那江隊回來聽見我的求助後,飯都沒喫就蹬自行車來了,剛剛要不是人家來得及時,你是不是要挨棍子?是不是腦袋要開花?”

    “沒他我也挨不了,有人保護我!”

    反正就是不想承他的情。

    “你看什麼看!”

    範平疼的那股勁過去了,又死命盯着她了。

    賀佑拷上他,要帶他回去審問。

    一天的接觸,他跟葉穗也算有了深刻的革命友情,互報了家門,還約以後有時間機會,再好好聚聚。

    目送走了他,她也打算回去。

    只是臨走前,隱約覺得後院有人影閃過。

    “葉穗,看什麼呢?”

    走了幾步她沒跟上,石彬就問她什麼情況。

    葉穗搖頭,朝前走了兩步,又扭頭看了兩眼,“我好像感覺剛剛有人在看我。”

    “有人?沒有啊!”

    “真的有,剛剛你沒看見一個黑影兒?”

    “你別嚇我,哪兒有什麼黑影兒,快走,村長說晚上給我們辦歡送會,別墨跡了!”

    下鄉三天,多災多難,好在一切化險爲夷。

    葉穗這次化險爲夷不說,還靠着聰明才智挽救了集體利益,聽村長的意思,回去要給廠子寫信,書面表揚她一下。

    葉穗這個崗位啊,坐得更穩當了。

    兩人跟村長道別。

    察覺到有視線落在頭頂上,知道是他在看自己。

    出於禮貌,跟人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她目不斜視繞過了他,在快要跨出院子時,背後被人叫住,“葉穗,等等!”

    江潮大步流星,眨眼就到她跟前,石彬見狀不對,沒義氣地丟下她跑了。

    葉穗也想跑,被一隻結實手臂攔住了去路。

    “我聽村長說了,你今天很勇敢。”

    “謝謝,能得到江隊長的誇讚,真是榮幸之極!”

    那口氣要多敷衍就多敷衍。

    打過招呼後,葉穗就要追同伴。

    還沒走兩步呢手腕傳來熱度,還沒來得及看清怎麼回事,就被不容拒絕的力道,給拉走了。

    江潮專門找了個僻靜地方,才放開了她的手。

    “幹什麼呢!”

    她壓根不想來的,可誰讓那人手勁那麼大,甩都甩不開,先前一直恨不得離她千里之外的模樣,現在又湊她跟前,咋的,良心發現了?

    “還生氣呢?”

    江潮口氣裏難得有些退讓。

    上次說的有點太直,人家姑娘臉上掛不住,還掉了金豆豆,怎麼說,這都是他的不對。

    江潮是個好公安,知錯他就得改。

    生不生氣?

    葉穗心裏在意的要命,臉上卻不顯露。

    開玩笑,上次冷言冷語,讓她顏面掃地,咋的,真以爲她是泥人捏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唄。

    “你是個成年男性,我頻繁地去找你,跟你打交道,對你對我的名聲都不好。

    放心,您的意思我再明白不過,也不用你找我,反覆提醒。

    這幾天我反覆思考過你這幾句話,深覺慚愧,也下定決心日後離您有多遠躲多遠,咱們老死不相往來就成了。

    我可一直在遵守着這個承諾,不給您造成困擾,所以,江大隊長這會攔着我做什麼呢?

    要是被人看見了,對您的名聲可不好呢!”

    來到這個時代後,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趨利避害,不敢顯露真性情。

    今個被氣厲害了,都不顧對面是誰,開始冷嘲熱諷。

    江潮越聽這話越覺得耳熟。

    這不是那天自己的原話嗎?

    還說不生氣,要真不生氣能把那天他無心所說的,記得幾乎一個字都不差?

    女孩子都這麼記仇嗎?

    “那次是我說得過分些,跟你道歉……”江潮摸摸鼻子,他很少跟人說軟話。

    以前手裏的那些兵,不聽話揍就是了,現在那些隊員,自己也有幾十種法子操練他們,把人整頓得服服帖帖。

    但是遇見她吧。

    這些手段都用不上。

    別說用武力了,只是稍重地說了兩句話,這人就能馬上眼眶發紅,當你面掉金豆豆。

    他一雙拳頭說話,道歉兩字跟他完全不沾邊,實在是那天分別時,她哭泣的畫面一直在腦海裏盤旋。

    搞得他心煩意亂。

    在道歉話語說出後,對面姑娘的態度有些軟化,他也鬆了口氣,想起什麼,又從兜裏掏出東西塞到她手裏。

    葉穗看着手上的糧票,澄澈的眸子滿是疑惑不解。

    “給我這個做什麼?”

    “上次補你餃子的糧票,說實話,剛看你生氣我還有點擔心你不收呢……”

    葉穗剛揚起的丁點笑意,瞬間瓦解。

    “你跑這麼遠,還特意把我拉到這邊,誠懇地跟我道歉,爲的就是還我糧票?”

    江潮跟不上她思路,這有什麼區別嗎?

    道歉跟還糧票有矛盾嗎。

    來這幫忙,順帶道歉,等她心情好點了,再把糧票還給她,這不衝突啊。

    “這不應該?”

    她眉頭咋又皺了?

    葉穗以爲自己跟他熟悉了,會跟其他人有一丁點不一樣,但每次弄明白他的意思,總能讓自己噎住。

    人啊,果然還是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沒等他開口,粗魯地將糧票塞回他手裏,葉穗大辮子一甩,氣哼哼地跑了。

    …………

    二十二隻羊全都找回來了。

    大家知道是葉穗找回來後,對葉穗的看法變了,原來這次不是人家粗心才丟了羊。

    是範平那小子耍壞心眼,故意偷走羊了。

    說來說去,是人家聰明,纔沒給村子造成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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