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誰也沒注意啊,不過最近村裏除了城裏來的幹事們,沒別的外人。”

    他能跟誰接觸,這誰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種危險東西,藏到他的家裏。

    “眼下什麼都不好說,村長,現在找倆兒年輕人保護現場,不要讓人隨意進出。

    還有,再找一個腿腳快的,去找公安過來。”

    一下死了三個人,這會瞞不下去,要想盡快破案,還是得讓公安出面。

    而且怕引起混亂,江潮剛纔沒解釋清楚炸彈的實情,對外,他一律說是土炸彈。

    雖說帶上了土字,但威力絕不小就是了。

    而且……

    他眼睛望向那處。

    剛剛爆炸現場上,有濃白的煙,極大可能是tnt硝胺炸藥,這玩意是烈性炸藥,由於威力太大,常用來做副起爆藥。

    是在二戰之後流行起來的新型炸藥。

    他在部隊裏見過,可是這玩意性質穩定,不易爆炸,就是被子彈打中也不會引爆。

    所以纔要用上雷管。

    能肯定的,是這家人自己不經意間引爆的,可是又是靠什麼媒介,引爆裝置又是什麼。

    他們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受傷的,唯一能解釋清的就是,這個炸彈被僞裝成平時生活裏,很常見,很沒威脅的東西。

    他胳膊被炸飛,一定是用手拿了,所以,到底是什麼呢?

    江潮在杜勇周圍不斷搜尋。

    找了半個小時,還是一無所獲。

    擦了下汗,問着周圍人,“他家裏幾口人,除了死者,還有別人嗎?”

    村長連聲說有,剛太慌張了,都忘了跟公安說這一茬,“家裏有倆孩子,還有個懷上孩子的小媳婦……”

    現場並沒有他們。

    還好,還好他們沒在。

    “找了一圈沒找到他們屍首,估計是去幹活了吧,哎,也虧得他們出門了,不然一家子全都得丟命。”

    鄰居唏噓感慨。

    “誰說不是呢,以前咱們老說人家小媳婦嫁進來遭罪,今個可看出來了,人家是有福氣的!”

    杜家遭遇禍事,是很不幸,但是說句難聽話,死三個,總比死全家要好吧。

    周圍竊竊私語不斷。

    江潮臉上仍掛着嚴峻,但卻適當地插了一句嘴,“這麼巧嗎?”

    眼下大家特別信服公安,見他發問,都搶着跟他解釋。

    “不巧了!哎,不是我叨叨死人閒話,天下沒她這種當婆婆的,看人家是知青,爹媽不在跟前,以前可沒少欺負人家。

    農忙的時候,讓人下地掙工分,當男人使喚,下工了吧,又催人出去撿麥穗,拾柴火,一點都不想着,人家是大肚子的人。”

    這個話題一開始,就沒完了。

    “喫的少,幹得多,那小媳婦每天起得也早,上次我跟她一起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還看見她胳膊上全都是傷。”

    眼瞅她還要再說,婆娘身後的兒媳婦,拉住了她。

    “娘,人都死了,咱們就少說些這個吧。”

    別管以前她爲人如何,眼下人死了,死者爲大,活人實在不該在人家屍首跟前嚼舌根。

    別看這些鄰居們不再吭聲,但江潮也沒再打聽了。

    這些話裏,透露出的線索也不少了。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把那個知青找到。

    這一找,就是兩個小時。

    陳豔沒找到,倒是在曬穀廠那找到她的倆孩子,這倆娃一個三歲一個剛滿週歲。

    被人抱回來的時候,哇哇直哭,別管是誰,別管咋地問,什麼都問不出來。

    “哎,你們說陳豔嗎?”

    亂成一團的時候,有人提供了線索,“哎,你們是在說杜家小媳婦嗎?

    傍晚的時候她還在呢,對了,她好像知道今晚隊上給知青還有城裏幹事們辦歡送宴,還特意託我送東西給他們了。

    那玩意用盒子裝着,挺精美的,具體是啥我沒看太清,好像是白酒。

    不過那小媳婦跟葉幹事關係有那麼熟?”

    他自顧自的說完,卻沒想到他的話,引得江潮面色大變。

    “你是說,她傍晚送東西去隊上了?”

    村民見公安驟然嚴肅的臉,也嚇了一跳,這,他說錯了什麼嗎?幫人捎東西有啥不對?

    這些牢騷不敢往外說,只好把下午的情況,全都說了一遍。

    他們幾家給人送水果,還有陳豔讓他捎酒的細節。

    全都說完了,緊張的望着對方。

    江潮沒跟他說什麼。

    臉色難看,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黑暗裏,江潮不顧山路難走,拔腿狂奔。

    雖然眼下沒啥證據,雖然只有零星的線索,誰也不能肯定那個女知青就是兇手。

    但不能不說,她的嫌疑最大。

    不然爲啥解釋,在爆炸時候,她跟孩子都不在身邊。

    爲啥天都黑了,她還不出現。

    而且,她跟葉穗就沒打過什麼交道,失蹤前給人送白酒,心裏是怎麼想的。

    如果那白酒不是單純的白酒呢?

    或者說,她送過去的東西,跟杜勇在家碰到的東西一樣呢,不然怎麼解釋,杜勇在自己家,毫無防備地被炸死了?

    但是,她的目標,是那些知青,還是葉穗?

    眼前迷霧越來越多。

    他腦子亂得像團麻。

    但是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先到隊上,把一切可能的危險,全都扼殺在搖籃裏。

    江潮在黑暗裏疾奔。

    千萬,千萬要來得及啊。

    …………

    村大隊跟杜家距離不近,爆炸時的聲響傳來了,但是正在開心乾飯的大家都沒當回事。

    肚子裏太久沒油水了,這頓飯喫得那叫一個舒坦。

    直徑一米寬的鐵鍋,炒的那一大鍋菜,這些人全包圓了。

    喫飽喝足,二十多個人圍城一圈,燒起篝火,舒服地坐在秸稈堆下,說着閒話。

    可能即將告別曾經奮鬥過的土地,大家還有點傷感。

    有人輕輕哼着小曲兒,漸漸地,歌聲越來越大,蓋住了蟲鳴聲,柴火的噼啪聲,遙遙的送到夜色裏。

    這是他們的青春啊。

    過兩天後,大家各奔四方,在不同的地方生產建設,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聚。

    年少時的光陰,少年少女的熱情,永遠是熱烈奔放的。

    就在大家沉浸在失落中時,不知是誰提出來,趁着今晚機會難得,來喝點酒助興。

    今天老鄉送酒給葉穗,這是瞞不住的。

    好幾道渴望的視線落在葉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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