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矯情,不是賣弄,是從骨子裏滲出來的懼怕。

    “我知道”江潮稍捏了下她手,在她視線移到自己身上時,口吻輕鬆,但是裏面認真意味十足道。

    “葉穗,不用害怕,相信我!”

    她對上那雙認真堅定的眸子。

    手背上的溫度,以及他堅定的眼神都在告訴她,有他在,別害怕,他能解決這些危險。

    “好!”

    江潮這人表面上令人害怕,但實打實是個靠譜的人,上次監獄外落水,她爸被冤枉,還有初次見面時他的勇氣。

    都印證這些。

    相信他,現在除了相信,也沒別的法子了。

    “一會你聽我的話,用對力道,把它轉移到我手上。

    現在蓋子還沒被打開,不是很危險,千萬記着,要小心,不能讓裏面的東西有任何的震動,撞擊跟摩擦,明白嗎?”

    葉穗糊里糊塗的點點頭。

    但是很快她也反應過來了,“我放手,那危險豈不是都轉移到你身上了?”

    “這是我的工作,而且葉穗,你得相信我!”

    他說最多的就是相信他。

    她確實也是相信他。

    但是……葉穗還是搖頭。

    她是膽小,是貪生怕死,是小心眼還愛看人笑話,但是那些都無關生死。

    她再自私,也不能把危險轉交給別人。

    誰都不可以。

    江潮也不行!

    在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白煙冒得更多了。

    “葉穗,你聽我說……”他稍稍擡高了音調,示意麪前那姑娘看他。

    他不愛笑,認識他跟他打了好多次交道後,總結出來的。

    這會兒面對緊張着急的她,這人倒笑了。

    不再是垂着眼睫,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篤定自信。

    “眼下就算你不移到我手裏,炸彈爆炸,我還是逃不開,免不了一死。

    所以葉穗,相信我,我有足夠的信心,可以讓我們都活下來。”

    “是啊,你相信他一回吧!”

    石彬爲自己偶像舉大旗。

    心裏有了動搖。

    繼續僵持下去,倆人都得沒命,放手一搏的話,還是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讓信他,自己爲什麼不試着信一回?

    生命這麼美好,她纔不想憋屈的死去。

    “我要怎麼做?”

    …………

    十分鐘,在衆人緊張到窒息的情況下,那個酒盒終於到了他手裏。

    “葉穗!”

    見她安全了,羅芹驚慌地跑過來,拉着她就往安全地帶。

    剛剛豈止是她嚇傻了,這兩人也呆傻了。

    羅芹眼睛都哭腫了。

    “你先退後,別管我……”

    拒絕了她的好意,葉穗緊盯着江潮的一舉一動。

    村長疏散了人羣,讓開了道路。

    江潮穩穩地舉着這個殺傷力巨強的玩意,朝外走去。

    村子裏這些人,在知道江公安手裏舉着的土炸彈,跟杜勇家爆炸的是同一個類型的時候。

    已經自發的退到安全的位置。

    也多虧他們的討論,才讓葉穗清楚的認識到,這個玩意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強!

    杜勇母子死的有多慘。

    人被炸死,胳膊被炸飛,連個全屍都沒。

    想到自己,或者是江潮可能落到那麼個結局,她不寒而慄。

    同時心底也泛起嘀咕,這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非得炸死她才罷休。

    她自認爲人緣還不錯啊。

    心裏想着事,不耽誤她跟着江潮。

    江潮想要找合適的地形把手裏的東西處理掉,見葉穗一直跟着他,皺着眉讓她快走。

    眼下她是唯一一個,距離他近,容易被波及的人。

    以爲黑着臉訓斥她,這人會像以前那樣發脾氣離開。

    今個倒是奇怪了,別管說多重的話,她都低頭受着,乖巧的樣子令他也不好說重話。

    “你別說話,認真看路!我知道你是爲我安全着想,我也知道你是執行公安的職責。

    但是軍民一家親,你保護羣衆,羣衆也有責任保護你,現在我就胡鬧一回。

    你不脫險,我絕不走!要炸的話,咱倆一起被炸死,反正我這條命也是你救回來的!”

    要不是他來得及時。

    自己百分百要掀開盒蓋子。

    百分百要被炸死。

    既然已經贏回來一條命了,這會兒再賭上,又怕啥。

    氣勢洶洶從村長那借來手電,朝他晃了下燈,“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是不會放棄同伴的。”

    都是性命,就沒什麼高低貴賤區別,她的命值錢,人家的命就不值錢了?

    讓她躲避,眼睜睜看着別人爲她承擔危險,她還不能那麼心安理得。

    倆人誰都勸不了對方改變主意。

    暫時達成了統一。

    “好,等到不對勁的時候,保護好自己。”

    倆人一前一後,朝漆黑的大山裏挪行。

    在看見盒子後,江潮已經明白了這種硝胺炸藥引爆方式是什麼。

    兇手別出心裁將爆炸物藏在禮盒中,只要揭開盒蓋,引爆裝置瞬間會引發爆炸。

    這種引爆裝置是‘拉髮式’,只要觸發,就絕對沒全身而退的道理。

    葉穗先前行爲,其實已經觸發了裝置,爆發是遲早的事,所以爲了羣衆安全,他必須轉移到附近空地進行引爆處理。

    在移動過程中,輕微的碰撞、摩擦都會引起爆炸,所以這時候,一點晃動都不行。

    眼瞅距離羣衆聚集點遠了,江潮才稍稍鬆口氣。

    接下來就是找到合適的地形引爆它。

    只希望這顆的威力,比不上杜家的那顆。

    可惜,就算他已經格外小心,酒盒冒白煙的速度還是越來越快。

    他肌肉緊繃,朝前大喊,“葉穗!”

    他聲音急促語氣緊張,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了,耳邊已經傳來他的焦急聲,“朝我跑!”

    朝他跑?

    行動先於理智,在他喊完一嗓子後,腳下跟安了發條似的,緊急朝他撲來。

    在她動作時,江潮同樣行動。

    引體,投出盒子,酒盒在空中呈拋物線時,她已經跟他只有幾步遠。

    江潮長臂一伸,死死抱住她,緊接着把人摟進懷裏,迅速趴在地上,倒地的時候,還用手護住了她的腦袋。

    引體,投彈,隱蔽防護,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比他做得更標準。

    可即便如此,依舊逃不開身後巨大的氣浪衝擊。

    山上的樹木還有土塊,崩碎的岩石,呼嘯着襲來。

    葉穗緊緊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似乎都能聽到山石的碎裂滾落聲。

    二人被這股氣浪掀翻,從山坡滾落下去。

    葉穗昏迷之前,只感覺到臉上脖子上傳來的溫熱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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