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他追,她再跑,他還追。

    簡直插翅難逃。

    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趕緊停下。

    “你跑啥?”

    “你追啥?!”

    碰了頭的兩人互相指責。

    知道說下去也是沒頭官司,趕緊從話題裏抽身。

    葉穗問他來意,這人也不墨跡,直接從兜裏掏出用皮筋綁好的糧票還有錢,塞進她手裏。

    “這是我們隊長讓我給你的。”

    一聽江潮,她推脫擺手,“我不要,我不想欠他!”

    “哎,你們吵架,別連累我啊!”

    馮飛把錢扔她書包,又捏住開口,不讓她掏。

    她拗不過對方。

    “對了,隊長讓我跟你說一聲,杜家爆炸的事不是還沒水落石出嗎?”

    談起正事,她安靜了。

    “怎麼,現在還沒線索?”

    “唯一線索就是那個知青陳豔,她沒死,前幾天還有人在城裏見過她。

    雖不清楚那個土炸彈到你手裏是有意還是無意,但這個危險人物既然還在逃,就證明一定有貓膩。

    我們已經發了通緝,但在人沒抓捕之前,你還是得注意安全。”

    馮飛說完,鬆開了手。

    “有事記得找我,不是,找我家隊長!”

    趁她在走神時,人已經竄沒影兒了。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來得太過意外,掩埋了她對江潮的埋怨。

    陳豔,陳豔。

    她一個小媳婦,打哪來的危險物品?

    還有,幹啥要衝着她啊。

    想不通啊,想不通。

    到了辦公室,數了下他給的糧票跟錢,葉穗驚得不知說啥好。

    糧票有六斤,錢也有六十多塊,江潮是把一個月工資都送她這了吧?

    他是真心實意地想道歉。

    還是不想欠自己什麼?

    所以纔拿多出幾倍的報酬來搪塞自己?

    她腦袋亂哄哄。

    不過……

    這不是最要緊的,改天碰上再還給他就是了,他不樂意欠自己,那自己還不想欠他呢!

    …………

    葉穗挖出寶貝的事,果然幹不長久。

    等到下午下班再去庫房,想着撿漏時。

    正好跟兩個農民打扮的人,打了照面。

    他們手裏也帶着幾塊讓她眼熟的布,得,還是瞞不住。

    見她來了,那對夫妻有些侷促,跟看門的大爺打了招呼,趕緊走了。

    聽見人家稱呼,葉穗也明白了。

    知道會瞞不住,但是時間也太短了,這不,她前腳一走,後腳人家就喊自己侄子,侄媳婦來淘寶了。

    還好,當時她跟她媽翻走了絕大多數色織棉布。

    剛剛那對夫妻手裏拿着的,憑她的經驗,也就兩三塊。

    也罷。

    天底下哪兒能所有好事,都讓她一人佔了呢。

    葉穗失落,轉身打道回府時,險些撞到一個人。

    那人比她還要緊張,驚叫着往後跳了好幾步。

    “葉穗,你幹啥,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小苦瓜下鄉回來,又消瘦了幾分。

    顴骨更高,嘴耷拉得更厲害,看面相也更苦了。

    “小苦瓜,這句話該我說吧?你藏我身後,鬼鬼祟祟幹啥呢?”

    趙惠一聽小苦瓜,氣得更是發狂。

    “你還敢給我起外號?我告你信不信?”

    葉穗以前就不怕她,現在更不把人當回事。

    朝她露出個挑釁的笑來,“你愛幹啥幹啥!”

    話不投機半句多,有這時間跟她磨牙,還不如回去撕布呢。

    一場爭論,還沒起頭就啞火了,趙惠也意猶未盡。

    雖然她媽再三告誡自己,這幾天少惹事,更別招惹葉穗,但她就是不服氣。

    同樣年齡,她家庭不如自己,靠山也不如自己,憑啥她就能這麼風光活着。

    自己就得跟過街老鼠似的,躲避別人目光,灰溜溜藏着?

    想到葉穗先前在庫房門口看了好大一會。

    忍着嫌棄到了看門大爺那。

    還沒開口,就見他指了下里面,“跟你朋友一起來的吧?是不是也想撿漏?

    你朋友上次可是撿到寶了,那麼多色織布,能讓她發筆小財,你要去就去,給我一塊錢就行。”

    本來就是來這碰碰運氣。

    誰知道聽見這個爆炸性的話題。

    小苦瓜,哦不,趙惠塞給他一塊,“我朋友到底是怎麼撿到寶的,你跟我仔細說說呀!”

    …………

    “阿嚏,阿嚏!”

    葉穗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天兒真的是一天比一天涼了。

    葉穗把裁剪好的布,疊得整整齊齊,還用剩下的布條,做了一些皮圈兒,小心翼翼地放在相應的布塊上。

    “媽,老話說的真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才三天不到,人家就做了二十來件了。”

    李紅英點點頭。

    仔細撫摸着上面的針腳,還有還回來的剩布,伸出大拇指。

    “她知道咱們要得急。

    又不想這錢讓別人掙了,好像是找她姐還有她嫂子一起幹的。

    兩人幫她裁剪,她跟閨女日夜輪替着踩縫紉機。

    一件給她們一毛錢,這不,剩下的那些,咱們要的不急,她就自己幹。”

    活交給別人了,她們咋分配母女倆不管。

    她們只看活幹得如何就行。

    李紅英喫着閨女做的棗糕,總覺得這幾天面色好了不少。

    “這些老鄉,人可都真好。”

    以前他們吃了上頓,擔心下頓。

    現在呢?

    沾閨女光,他們都胖了不少。

    葉穗笑笑,沒反駁。

    村裏人不錯,但她媽人更實在。

    就拿現在做衣裳的布來說,因爲機器沒改良的緣故,那布的寬度窄細異常。

    做一件女士款的襯衣,少說七八尺纔夠。

    但她們挖到的布,是新織法新設備,布寬,也就節省了許多不必要的浪費。

    一般做衣服,四五尺就足夠了。

    葉穗意思是,反正他們也看不出,成品衣賣得貴一些好了。

    可她媽不同意。

    說是不能昧良心。

    也是她們實誠厚道,才換回瞭如今同樣的對待。

    正閒聊着呢,房門又被人敲響。

    進來的還是那個嬸子。

    外面小雨淅瀝,她打着那把破傘把布跟新衣服護得好好的,自己身上淋溼了大半。

    交貨後,拿到錢,正要出去時,又皺眉扭回了頭。

    “葉丫頭,咱們合作了有幾天,你給錢給的痛快,我也不是四六不懂的人。

    我跟你說,就孟玉蘭家的那個丫頭片子,叫趙惠的,你知道吧?

    從昨個起,她就一直跟我閨女湊近乎,問我家這幾天忙啥,咋縫紉機聲音不斷。

    還說,是不是在幫你幹活。”

    葉穗笑意散去。

    “真的?”

    “騙你這個做什麼!不過那丫頭也沒討得了好,被我給罵哭了!雖然沒從我們這打聽出來什麼。

    但是丫頭,你還是得多注意!”

    話裏話外,是在提醒她小心。

    葉穗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送走她後,葉穗若有所思。

    小苦瓜這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自己什麼時候露了馬腳呢。

    思考片刻,想到唯一的泄露就在下班後,她跟自己到了庫房外。

    她沒有什麼破綻,估計是去問看門大爺了吧?

    想不到這小苦瓜,還怪機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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