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穗並非是一個胸大無腦的人。

    那個解密類的資料,以及在這個監獄裏圍着這麼多戴着眼鏡,儒雅書香濃郁的幹部,還有朝氣蓬勃抓耳撓腮的年輕人。

    與其說是剝奪了他們自由,不如說是保護,隔斷了他們與外界的聯繫。

    一張密文紙,看似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就十分微妙了。

    她在裏面環顧了一圈。

    不其然,看見昏昏欲睡的丁鴻陽。

    明明都是相仿年齡,人家都在熱絡討論,虛心學習,但他就格格不入,一個勁在這摸魚。

    “丁鴻陽!”

    葉穗叫了他一聲兒,打盹的男人馬上激靈,騰的下站起,手掌擦着嘴角,下意識辯解道,“二叔,我沒偷懶,我昨晚學習太累了眯眼休息一下。”

    按理說憑他那點本事,知識儲備,是沒資格參與到密碼破譯這項工作的,但誰讓他叔是此事負責人之一,把他弄來無非是想給他增加點經驗。

    要是成功解除密碼,也能給他添點功績。

    可誰也沒想到,這人不上進到這個程度。

    丁鴻陽解釋完後沒等預想中的腦瓜崩兒,緊張地睜開眼,看見了似笑非笑的葉穗。

    在這相遇頗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受,他健步過來,興奮道,“你怎麼來這了,是不是犯事了?”

    在這個特殊地點,誰見她第一面,都會蹦出這麼一句。

    葉穗翻他一個白眼,正要問他那張關於解密的紙時,背後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我還以爲這是誰呢,你來這做什麼?”

    到嘴的話順勢停下,她望向背後找到聲音來源,又是上次撞倒她的人,葉穗扶額,“是你?咋的,我來哪兒還得事先報備你一下?”

    真是冤家路窄。

    到哪都擺脫不了這個女的。

    這種煩躁又嫌棄的口氣,反正都聽到了。

    丁鴻陽拉住葉穗,小聲勸着,“你別跟她爭執,人家爸媽都是大官,這次這個外國教授也是走的人家門路,請了過來,你得罪了她小心以後被穿小鞋。”

    丁家父母也在政府機關,不至於要怕她,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而經過他這一解釋,葉穗終於明白爲何這姑娘處處找茬。

    原來這是孟敏的閨女。

    怪不得對她成見這麼深。

    熊小慧擋在她面前,隔絕她看向黑板的視線。

    “先前一切我不想跟你計較,但是眼下你不能在這留着……”

    葉穗心裏藏着事,怕引火燒身,同樣不想在這個是非之地久留。

    正要離開時,就聽見外面鈴聲大作,先前還寂靜的樓道,瞬間涌入好幾個身影,這都是看管犯人的教員。

    他們衝到樓道里,迅速結成一隊,朝樓下集合。

    原本爭論不停的年輕人,還有互相看不過眼的葉穗熊小慧,也停下爭執,紛紛朝外面看去。

    先前緊閉的大門這會突然拉開,外面開進一輛解放牌的大車,車子進來後,幾人迅速關上大門,有人還專門拉開了電閘。

    一時間,整個監獄徹底同外界隔離。

    電閘拉上後,從車上跳下來穿公安服裝的人。

    葉穗眼神好,當然,第一眼就看見了拎着箱子,爲首的那個男人。

    不是江潮,又能是誰?

    他匆匆忙忙而來,目不斜視的到了這間屋子,對上趕來的那些老教授,還有從國外回來的華僑教授,嚴肅道,“這是最新的截獲到密碼原文。

    還希望大家辛苦辛苦,及時找到破綻!”

    他舔了下乾裂的嘴脣,銳利的目光環顧了下週圍。

    見到有一躲閃着他的注視,心下有異,大步流星朝她走來。

    “這是我們的工作,但你爲啥瑣死大門,拉下電閘?”

    有人不解詢問。

    “鑑於先前破譯出的密碼總被泄露,所以這次得勞煩大家,在這住上幾天,等密碼原文徹底破譯,且我們抓捕到了罪犯,再放大家回去。”

    原來是這樣。

    這是應該的。

    畢竟他們來這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那個華僑教授有些不快,“你這種行爲,在國外是非法囚禁人身自由,我答應來破譯密碼不假,但不代表你們可以控制我的人身自由……這是犯罪行爲,在國外,我可以控告你們!”

    “可惜,您是在國內。”

    言外之意,告也沒地兒去告。

    江潮不講情面的話音剛落,手已經抓到那躲閃之人的胳膊,稍稍用上些力氣,那人已經被他從丁鴻陽背後扯了出來。

    “鬼鬼祟祟做什麼……葉穗?”

    江潮臉上的意外太過明顯,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會在這碰見她。

    葉穗不知道爲啥心有點虛,揚起手結結巴巴跟他說了聲嗨。

    “你怎麼在這?”

    “說來話長,我是跟你同事們一起來的,陳豔說是想見我……”

    “江公安,我們來之前,您就耳提面命跟我們交代了這件事的保密性,現在突然多出一個人來,您看要怎麼解決?把她送出去?”

    熊小慧冷靜提醒。

    她在害怕,一定要把葉穗轟走。

    那晚,她親眼看見那人跟玩兒似的把截獲的那張密碼原文輕輕鬆鬆破解。這些人辛苦了兩天都沒找到竅門,她竟然獨立完成,還那麼段時間!

    雖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葉穗對她而言是極其大的威脅。

    她媽從趙教授打聽到了,無兒無女的他打算從這批年輕人裏挑選一個足夠聰明的,帶出國。

    既是學生,又當孩子。

    她太想出國了,所以這次的風頭不能被她搶走。

    但當她提出建議,那個黑臉煞神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次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這些公職人員,都不能出去,電網已經拉下,連只鳥兒我都不會讓其飛出去!”

    “那她要是叛徒呢?出事了誰負責!”

    那姑娘氣急敗壞詢問。

    “我負責!”

    江潮拿出手銬,在葉穗越來越不妙的神色中,啪的一下扣在二人手腕上,“除了睡覺上廁所,她就歸我監視,這樣,大家沒異議了吧?”

    他看向那個一直要自由的教授。

    “您呢?沒異議吧!”

    對方臉色難看,似是沒想到這個公安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的是,這些人都沒絲毫異議,就像是任由擺弄的提線木偶一般。

    “這次答應你們,是我所做的所有決定中,最愚蠢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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