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二人觸電般分開,但也晚了呀,那姑娘將一切看在眼裏,臉上錯愕跟潮水迅速涌上。
她拘謹走進屋裏,動作穩當不少,但對葉穗的打量可沒減少,這姑娘年齡跟自己相仿,烏黑亮麗的頭髮沒綁成兩個大辮子,反而高高梳起,團成一個花苞。
穿着呢子大衣,纖細的腰肢,豐盈的胸,圍着一個火紅圍脖,襯得她膚如凝脂。
這麼會打扮的人長相自然也不俗氣。
眼尾微翹,瞳仁是純粹的黑,鼻尖小巧,她詞語匱乏這會腦袋裏只能竄出風情嬌媚。
“嫂子你好,我是江潮表妹叫崔彤,今年十九,很高興認識你。”
面對美人她態度好了不知多少,在那雙目眼含秋水的明眸望來時,崔彤拘謹地伸手同她示好。
對方打量自己的功夫。
葉穗也在打量她,跟路上絕大多數姑娘家一樣,兩條烏黑大辮子,棉襖外面是軍綠色外套,大眼還有寬窄適當的雙眼皮。
是個清秀標緻的小美人。
“你好,我是江潮……”介紹時看見江潮認真緊張神態,輕咳補充,“朋友”
對面姑娘眨了下眼,轉眼就清楚眼下狀況,看她哥緊張模樣,肯定還沒追到手唄。
哈哈哈沒想到她哥也有拿不下的人辦不成的事!
可能是年齡相仿,氣場相投,二人還怪和氣。
葉穗大早上過來,其實還是擔心他溫度沒退,順帶來送飯。
現在雖有客人在,還是張羅着把灑水凍好的餃子下了鍋。
她在家喫過了,不用準備,得知小表妹沒喫,乾脆把餃子分成兩份。
豬肉大蔥的餃子皮薄餡多,在小鋁鍋裏浮浮沉沉,剛點過第三遍水後,端出兩個大碗。
在碗底放上鹽醋一點醬油香油,還有從自家剪的蒜苗,調成湯頭。
餃子包得多,本來是當兩頓喫的,但她低估了二人飯量。
差不多七十多個餃子,兩人一頓就包圓了。
就這江潮還意猶未盡,虎視眈眈看向表妹沒喫完的餃子。
崔彤趕緊抱着碗到別處喫。
一頓飯喫完,這姑娘才哀怨道,“完了,我下個禮拜還要上臺表演,我在節食啊!”
這姑娘是市文工團跳舞的,整天嚷嚷着減肥,但喫起來比誰都多。
時間不早了,跟葉穗約了改天再見,這姑娘依依不捨離開了。
“我妹性子跳脫,你別介意。”
葉穗搖頭,“不會啊。”
她同齡人朋友少,這姑娘合她胃口,相處起來還挺愉快。
確定他溫度降了,葉穗也該去搬磚,江潮看了下表,時間來得及,說啥都要送她過去。
車子剛走到一半,就跟馮飛打了個照面,冬日寒意森森的早上,他竟出了一腦門汗。
看見頭兒穿着制服來了,面帶驚喜,他這麼着急過去,就是擔心他沒退燒。
看來是多慮了。
正準備報告案子時,看見車座後的葉穗,眼睛瞪得溜圓。
這麼早孤男寡女的,加上頭兒容光煥發面色紅潤,難不成做了某項和諧運動……
不愧是頭兒,進度就是比自己快!
一個巴掌扇過去,甕聲甕氣,“有話快說!”
涉及案情,馮飛也端正態度了,立正身子朝他道,“有案情了。”
當公安的碰見案情是再正常不過,但他面露凝重,讓江潮心裏也不安起來。
“出了人命?”
葉穗也是識趣的,涉及人命,一定是事態緊急,看來江潮送她的事要泡湯了。
主動提議讓他們去忙,自己走路過去。
江潮面帶歉疚,但工作性質如此,收回注視她背影的視線,詢問他到底什麼情況。
“出事的是公安家屬,頭兒,這個月已經是第四起了。”
自打市局肖隊出事後,好像開了先河,不是公安出事,就是公安家屬出事。
頭兩起還能算是意外。
但後續四起失蹤案件,明擺着矛頭是衝公安來的。
失蹤家屬整天以淚洗面,沒失蹤的家屬人心惶惶,公安是維持一個城市治安、和平、穩定的重要部分。
他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
但是因他們指責連累到家屬,誰能淡定?
公安家屬失蹤,這是對公安的挑釁,是對司法的踐踏,江潮名聲在外又連破大案,這任務當仁不讓落他頭上。
…………
葉穗跟他分開後直接去廠區,最近天冷,像粉刷牆皮之類的活都沒法子幹。
怕來年天暖和了,牆皮開裂。
但荒廢這麼久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沒事幹。
房頂漏水得修,窗戶沒了得安,垃圾得清理,小紅樓上腐爛的木頭還有桌椅窗戶之類的,也得拾掇出去。
只要目光所至,幾乎全都是要乾的工作。
這一忙就是一天,現在幫忙的人多,她也不能讓人白乾活不是?
說了一天給五毛工錢。
但大家知道她最近手頭緊,全都打哈哈沒要。
這份情她領了,以後更好地回報他們就是,但工錢不要總得管人飯吧,十來口人做飯都是大工程,所以這活就落在她媽跟紅梅嬸子身上。
小紅樓前面的空地原來是花壇。
多年沒人打理已經是荒草叢生,從家裏搬來大鐵鍋,扯出一片乾淨地方,臨時開竈。
“媽,時候不早了,先準備做飯吧。”
人多,而且糧食指標都是有數的,不可能頓頓大米白麪喫,有時候就摻點玉米麪之類的粗糧。
不過也都是細糧多,粗糧少。
主食粗細糧搭配,菜也是白菜土豆乾豆角蘿蔔豆腐之類的冬天常見的菜,每天熬大鍋菜,但頓頓都有肉,說實話,比他們在傢伙食要好得多。
院裏沒多少菜。
李紅英打算去外面買點豆腐跟肉。
“我陪你去吧?”
葉穗擦了下手,要陪她媽去拎菜。
女人看了眼穿着罩衣,灰頭土臉的女兒,拒絕了。
棉二好些都是她同事,這副樣子別人看見不好。
想着只是買二三斤的東西,葉穗也就沒跟過去,李紅英攥着錢,迎着冷風出去,只是她不知道,剛出廠區,身後一個人影,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