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嚴格說,那倆滾到一起難捨難分的公安纔是球瓶,緩緩滾落下來的葉穗才屬於擊球的保齡球。

    她一擊下去,兩人觸電般的散開。

    翻滾下來衣服上全是雪沫子,頭上戴着的皮草帽子也錯了位,遮住她上半張臉。

    狗子圍觀羣衆、同玩的小娃,還有兩個公安一窩蜂湊上前,七嘴八舌問她怎麼樣。

    怎麼樣?

    摔的七葷八素,呼哧往外噴白氣,半張臉都被遮蓋的人,綻放出大大笑容。

    就跟坐山車似的,當時驚險停下後回味無窮,再說就這點距離跟坡度,能受什麼傷!

    不笑還好,一笑圍觀羣衆傻了,咋還能笑呢,別是剛纔摔壞了腦袋吧!

    “葉穗,葉穗……”

    胡玉州害怕地叫着她名字。

    賀佑蹲在她旁邊,稍一猶豫,被江潮捷足先登,他繃着臉雖然忐忑,但還是拉開了她的帽子。

    水光粼粼的大眼流光溢彩,睫毛上是融化的水珠,臉上沒傷痕,只有一點紅潤,在無暇雪地映襯下風姿綽約,像畫中人似的。

    江潮撞進那雙大眼時,心跳漏了一拍。

    葉穗見是他眉頭微皺。

    原來甜蜜蜜時想見個面堪比牛郎織女,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遠離情愛漩渦,他又時不時往眼前湊。

    簡直壞她心情。

    就一小會兒功夫賀佑已經把她拉起,拍掉她後背膝蓋上的雪粒子,順帶問她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葉穗活動身體,“我沒事爬犁可真好玩,我還要再玩一次!”

    這個玩法簡直打開新世界大門。

    見她沒事,看熱鬧的也散了,跌倒了就爬起來,這纔對嘛,就是個爬犁,哪就這麼嬌氣。

    這丫頭倒是有她爸的影子。

    經歷了報案無果,費力巴哈找來的幫手又是她熟人的雙重打擊下,郭小剛的悲憤簡直難以言喻。

    他是來打擊報復的,不是來當紅孃的。

    還鼎鼎有名,鐵面無私的活閻王呢,也是逃不過美色的正常男人,呸,天下烏鴉一般黑。

    按理說,這會他應該跳出來,跟她當面對峙,但見葉小麥也在人堆裏,怕被纏上,猶豫再三跑了。

    以前利用她時,自己還有點歉疚,但在昨晚那場暴揍後,這種想法蕩然無存。

    既然公安都徇私,那他就去找小慧舅舅,既然都有共同仇人,他一定能有什麼好的主意。

    孟建國這兩天正瀟灑自在呢。

    剛從朋友手裏搶到兩張紫羅蘭音樂隊的門票,就等着同相親對象一起去省城聽呢,試問現在的時髦人,誰不喜歡紫羅蘭樂隊的《送你一枝玫瑰花》和《藍色的愛情》呢?

    憑藉這兩首耳熟能詳的歌曲,這個音樂隊成了全國最炙手可熱的樂隊。

    在南方舉辦售票演出、舉辦全國巡演,所到之處場場爆滿,現在只要掏出他們的門票,保管讓年輕姑娘們驚叫連連。

    燙了頭髮,準備了喇叭褲,就等着美人點頭。

    在這節骨眼上,郭小剛找來了,聽見他添油加醋,說了對方現在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孟建國敲了下對方腦袋,“別給我上眼藥,借刀殺人這招我用得可比你熟練的多,不過你是替我們辦事,受了欺負我們不能當沒看見。”

    見他一臉期盼。

    “她不是要做什麼鹹菜生意?那我就跟着她做,搶她的生意,就是些蘿蔔白菜,還有鹹菜缸,當誰花不起那錢?杏香園知道嗎?

    文革前專門做醬菜的地方,後來倒閉了,我找着線索,請來了兩個大師傅。”

    郭小剛連連點頭,“她們那種家庭作坊式的,別想鬥得過您,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等他們破產了,自己再去落井下石,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麻袋套上她,暴揍一頓!

    葉穗不知道有人搶生意搶到她頭上來了。

    第一批的蘿蔔小鹹菜出缸時,已經到了二十四節氣的小寒。

    用乾淨的筷子夾起來幾塊小蘿蔔,又脆又香,因爲先前已經喫過好幾次小蘿蔔鹹菜,所以眼下大家對它都不特別感冒。

    真正感興趣的,是具葉穗所說的,從來沒喫過的一種白菜醃法。

    說實話,雖然這次幫忙醃鹹菜的,都是些信得過的嬸子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在她們準備好菜品後,都是母女倆單獨弄配方的。

    白菜隨處可見,稀罕的就是配方,現在消息閉塞,國外文化跟食物還沒衝擊進來。

    她能取勝的,不就這一點與衆不同?

    甚至是原料蘿蔔蘋果梨姜蒜還有蝦醬她都是用多少準備多少,像是糯米粉這些少見的材料,更是看管的嚴格。

    大家見她這麼用心神祕,對傳聞中的辣白菜,更加好奇。

    葉穗端着一盤發酵五天後的成品,放在幾人跟前。

    顏色紅彤彤的,還沒喫進嘴裏,酸酸辣辣的味道就先竄入到鼻子裏。

    “這麼辣,我們怕是喫不消吧?”

    先別說好喫不好喫,單看這顏色,就讓人望而生畏。

    “嬸子,我用的辣椒就顏色嚇人,其實不辣的,您先嚐嘗。”

    盛情難卻,只好夾了一筷子。

    這種新醃的白菜,不同於川省泡菜辛辣誘人,發酵過的微酸滋味夾帶着脆甜,好像有果子的甜脆,隱約帶有一點的辣味。

    口味雖複雜,但這種陌生的口感輕易就勾起人的味蕾。

    等嚥下去後,迫不及待就開始喫第二口。

    憑良心說,老祖宗留下來的醬菜味道要比這個好,可是,再好喫的滋味兒也架不住一直喫。

    人永遠都是貪新鮮的。

    陌生稀奇還好喫的東西,能不受到歡迎?

    反正幾個嬸子都挺喜歡的。

    “葉穗,你打算好往哪裏賣了嗎?價格多少,定好了沒?”

    鹹菜跟小蘿蔔都已經做好了,但她還是沒提起往哪裏銷售。

    “這就得靠大家了……”

    見衆人不明白意思,葉穗耐心解釋,“咱們眼下沒訂單,工作時間是彈性制,晌午幹活,下午在家,我就想,你們感興趣的話,就拿上鹹菜自己去賣。

    可以賣到食堂,可以賣給小飯館,蘿蔔一斤定價一毛五,白菜一斤二毛,賣一斤,我給你們二分錢的提成,生意剛起步,大家別嫌少。

    就當掙個針頭線腦的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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