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八點多,溫家老爺子的房間已經黑了燈。

    老人嘛,睡得早。

    他一休息,家裏動靜就小了很多。

    溫琳琅看黑虎無精打采地趴在窩裏,連摸它腦袋都不帶掙扎的,嘆了口氣。

    “都三天沒喫東西,只喝水充飢,再這麼下去估計要打營養針了。”

    狗子三角耳朵動了動,卻沒動彈身子。

    “誰說不是呢,要不咱們還是把它送回去吧?”

    狗子呼吸急促起來。

    這是她親哥溫勤說的。

    “送個屁,你沒見爺爺這兩天多開心?狗子不喫東西估計是換了環境導致的,適應兩天就好了,這就是它的家!咱們還往哪裏送?”

    一個是狗子,一個是爺爺。

    小輩兒們也爲難。

    後來還是再等等的想法佔據了上風。

    兄妹倆離開後,誰都沒注意到,原先趴在窩裏的狗子,突然戒備的豎起耳朵。

    等這個大院兒終於恢復安靜,黑虎突然喫起碗裏的狗糧。

    吃了一小盆後,又從窩底翻出幾塊肉乾,聲音小小地嚼着吃了。

    靈敏的耳朵轉動,確定安靜無聲,用爪子扒開門縫,叼着葉穗給它做的肉乾、玩具,悄無聲息出了屋兒。

    溫家老宅屬於獨門別院,院牆是有一人高,但對年輕矯健的狗子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溫家人眼裏‘虛弱’的快要打營養針的狗子,此時晃着大尾巴,輕而易舉地躍過院牆,甩着舌頭鑽入了漆黑的夜裏。

    …………

    初五過去,該上班的上班,該工作的工作。

    葉穗因爲元宵生意,又開始新一輪的繁忙。

    正月十五是元宵,這段時間正是元宵銷售的黃金時期。

    因爲原料給的實在,口味又好,加上是獨一份的生意,葉穗現在是日進斗金。

    市場混亂,經銷商水平良莠不齊,有的人甚至前腳從她這出去,後腳就高價賣給黑市上的人。

    導致現在市面上跟黑市上的價格相差越發離譜。

    葉穗一看不行,肥水能流外人田?

    既然黑市上受歡迎,爲啥要便宜了他們。

    乾脆讓朋友來做這個買賣。

    百忙之中抽出空,去黑市找了小武,也不客套,直接說了來意。

    要供給他元宵。

    別看葉穗越做越大,收入越來越多,但對曾經困難時,彼此扶持的朋友,她還是很義氣的。

    小武祖孫倆不是沒眼饞她元宵生意。

    因爲是真朋友,纔不好意思求上門,怕她爲難。

    就在眼紅一天一個價兒,還賣的賊好時,葉穗竟主動找上門了。

    天上掉餡餅的事,不答應就是傻子,她答應勻給他不少的量,唯一要求就是不能漫天要價,要跟市面上價格一樣。

    小武連連點頭。

    祖孫倆送到她出去時,門口堆滿了好些黑市上謀生的人。

    都是刀尖上討生活的人,他們不知道葉穗做過多少貢獻,數學又有多好。

    他們只知道,她手裏有元宵貨源,跟她攀上關係,就能掙錢!

    一個個圍着她,毛遂自薦。

    角落裏兩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打聽清楚什麼情況時。

    已經晚了。

    三層外三層的,他們也擠不進去啊!

    “倒黴!倒黴!”

    年齡大些的男人吐掉菸屁股,不停嘆氣。

    他同伴年輕些,長得也壯實些,嘴角邊還冒出一圈軟塌的鬍子,聞言朝那邊看了下,“不就是個女人嗎?”

    “你小子知道啥!”

    男人語氣大了些,要不是看這小子爸是供銷社小領導,能時不時弄出點值錢東西,讓他在黑市上售賣,他纔不想帶着愣頭青闖蕩。

    此時少不得要細細同他解釋。

    他把葉穗的魄力以及做出的成績,跟他說了。

    跟食品廠合作不說,自己名下還有個規模不小的食品廠?

    聽起來氣派啊。

    他打量的功夫,葉穗終於從包圍圈突圍出來。

    張寶明只覺得那個姑娘眼熟,那精緻的五官、熟悉的神態,還有一笑就令人發麻的戰慄感。

    “葉穗?”

    “對對對,她就叫這名字!”

    張寶明今年十七,正是毛頭小子最愛面子的時候,聽同伴吹噓聲不斷,強烈的虛榮心作祟,“那是我姐,親姐!”

    本是實話,沒想到引起同伴,還有周圍人的鬨然大笑,“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差十萬八千里,她要是你姐,我就是你大爺!”

    張寶明無視他嘲笑,瘋了似的擠到人羣裏。

    葉穗葉穗喊個不停。

    可惜他的那點聲音早就被淹沒在人羣中。

    曾經在家的小可憐,搖身一變成女強人,聽說還跟公安談起了對象。

    他像踩在雲團裏飄飄然沒真實感,怎麼回得家都不知道。

    在她媽擔憂叫聲中,恢復幾分理智,“媽,我在市裏看見葉穗了!”

    數次喫虧,陳秀麗對她沒好印象,“見就見吧,有啥好稀奇的。”

    “媽,不是,她發達了!手裏有個食品廠,還在市食品廠租了四條生產線,日進斗金啊媽,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個呢!”

    他這個年齡,學習晚了,又不想當農民掙工分,平時就在黑市上倒賣東西掙點零花錢。

    但身爲男人,誰還沒做過左擁右抱,日進斗金的美夢?

    單靠自己家庭,他是辦不成。

    可如果靠葉穗走捷徑呢?

    那些財富不就唾手可得?

    “媽,雖說你沒養她,但生恩大於天,她一個女人能有多大出息,我纔是男娃,是給你養老送終的,你快去說說,讓她給我讓路。

    我要當大老闆!”

    他做白日夢,沒發現他媽聽見生恩大於養恩時,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陳秀麗有點爲難,她做夢都想吞下葉穗的錢,但……

    “兒啊,她是塊硬骨頭,咱娘倆啃不下來。”

    “是閨女就跟孃家親,媽你不是也私下貼補外婆?以前不成功,那是咱們路子走得不對,反正我不管,我要當大老闆,我要當有錢人!”

    比女人還高一頭的少年,不停哀求。

    女人被磨的沒法子。

    “好,媽答應你,答應你。”

    …………

    葉穗勞碌一天回家,享受着小屁孩捶背揉肩服務。

    “力道不夠,扣一毛。”

    “位置不對,扣一毛。”

    “打疼我了,扣……”

    趙玉庭氣成青蛙,“你心太黑了,再扣下去我還要倒貼你錢,你咋比我爸還要黑?”

    爹媽就在旁邊幹活,聽到他抱怨後只是發笑,這會煮着的湯圓熟了,李紅英招呼家人喫。

    一家其樂融融時,乖乖突然跑到房門處,衝院外大叫,聽見動靜葉穗此時也收起笑容。

    屋內安靜,越發襯托外面聲音明顯,“滋滋……”

    似是爪子抓牆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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