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廢二人組,沒想到跑到這麼陌生的地界,還能被人認出來。

    當江潮的名字被叫出來時,他們像鯉魚打挺般坐了起來。

    江潮甚至下意識摸向腰側,這是他緊張時,慣有的動作。

    面前是兩個平常打扮的男人。

    馮飛一臉僵硬,只是搪塞道,“你們認錯人了,我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雖然嘴上說沒希望,要經歷牢獄之災,但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想被抓回去。

    要知道,自首跟被人舉報抓進去,量刑可是不同的。

    “對不住,你們認錯人了。”江潮甕聲甕氣也回了一句。

    可惜她這張臉,這個身材以及個頭,就是獨樹一幟的存在,誰都能輕易認出來他。

    爲避免節外生枝,二人起身就走。

    但認出他的男人此時神色困惑,沒人知道在異地他鄉,碰到曾經的恩人有多歡喜。

    他們哥倆年輕時候不學無術,入室偷盜,被他抓進去的,後來在牢裏爹媽都生病了,是江潮知道後,找爹媽看病,還墊付了醫藥費。

    等他們出來後,因爲曾經犯罪經歷,找不到工作。

    也是他找人給安排的,後來在哥倆兒被人冤枉,是他相信他們,幫忙找出真的罪犯,還了他們清白。

    試問,這樣的好人,他怎會認錯。

    江潮沒認出他們,一來是時間過去太久,二來也是因爲這樣的好事,他做過太多,施恩不圖報,肯定沒印象。

    當哥倆中的弟弟還要再說什麼時,他哥攔住了他,示意弟弟把剛發半個月的工資掏出來。

    借繫鞋帶的時候,把七十塊錢跟所有糧票扔到他們跟前,拍拍褲腿起來後跟他弟說,“天下相似的人這麼多,認錯人也是情有可原。

    好了,別跟不認識的人浪費時間了,還有人在等着咱們呢。”

    他們在老家那邊掙不了太多,就來稍微發達些的地方混口飯喫。

    有時候在天橋下等活,不管是給人擡東西還是裝修,一天能有三塊多呢。

    江潮要把錢還給對方,但二人誰都不承認這是他們的錢。

    那個當大哥的臨走前,突然拍了下腦門,大聲跟弟弟談話。

    “你先前不是還在問我,身份不明朗,或者是沒城裏暫住證的人,怎麼才能去醫院看病?

    現在卡的沒那麼嚴格,去不了公辦醫院的話,可以去企業醫院碰碰運氣。”

    當弟弟的一臉迷茫,“哥,我沒問你啊?”

    “閉嘴吧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哥,你咋怪怪的,眼神也不好使了啊?”

    “閉嘴,早就讓你多看書,多看報,你個蠢貨!”

    剛纔江潮他們的談論,哥倆多少聽見一耳朵,但當大哥的誤會江潮受傷,礙於被通緝的身份,纔沒辦法去看病。

    所以才大聲提醒。

    等他們走後,江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啥叫天無絕人之路?

    眼下就是啊!

    是他的提醒,給陷入到死衚衕的二人希望。

    是他們魔怔了,忽略了這點。

    所謂企業醫院就是一些擁有很多職工,企業自己辦的醫院。

    有的是軍工企業,有的是廠區自己的醫院,這些醫院信息不外泄,如果不是有人去查,就連公安部門,都無法查閱到這些消息。

    兄弟二人大致相貌跟年齡他記下來了,等回去後,翻找檔案就能找到二人的家庭住址,那時候再把錢還給他們。

    眼下如果沒錢,那很多調查都是無法再進行下去的。

    因爲這邊鎮上距離首都不遠,確實也有一個軍工企業,跟其他的兩個大型企業員工。

    一開始,江潮是趨向于軍工企業,畢竟特務都愛潛伏在那裏面,但想到對方是知青的身份,就把這個可能給否決了。

    企業醫院的話,難度也降低不少。

    喬裝打扮後,又花了些錢找人安排進去。

    像是企業醫院,多數是鋼廠紡織廠等單位福利比較好的地方,職工看病是免費,職工家屬雖不免費,但能報銷一部分比例。

    有些人動了歪心思,就借職工家屬的名頭來薅羊毛,只要錢給到位,有些醫生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所以等到江潮找到第二家醫院,詢問對方有沒有跟特務知青受傷部位一致的女同志。

    失望次數太多,這次也沒抱有太大希望。

    誰知正在整理桌面的醫生,突然點了點頭,“有啊!”

    希望來得這麼猝不及防!

    江潮壓抑着喜悅,詢問能不能看看她的病歷卡,醫生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當下就翻出來了屬於她的東西。

    上面有名字年齡家庭住址,又看了下病歷,確定她受傷部位還有受傷時間都是符合的!

    二人不動聲色,把信息記了下來。

    禮貌的告辭,出了門後,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

    這是不是就叫,絕地逢生?

    聽那大夫說,昨天她還來複查過,這就證明她還沒跑遠!

    現在天已經黑了下來,那個女特務的住處,距離這邊還有些距離,只能乘坐交通工具去。

    現在小巴都停了,要是靠兩隻腳的話,怕是第二天也走不到!

    這時馮飛提議,他有個生死之交,就在周圍住着,當時他結婚時,自己還來喝過喜酒,要是能跟他聯繫上,借個自行車或是別的。

    那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

    但他也猶豫,自己現在是在被通緝,他是可以篤定對方不會出賣他,但要是有萬一呢?

    他不想用這種事來衡量二人友誼,實在不行,二人再在外面露宿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想到挺好,誰知剛出企業醫院大門,就被一道驚喜聲音叫住。

    真是不能唸叨,越怕什麼就來什麼!

    這就是跟他有過命交情的兄弟,他上前攔住馮飛肩膀,開口就是抱怨他不講義氣,來這都不去他家做客。

    二人幾乎是被他拖到自己家的。

    小年輕結婚一年多,家裏孩子剛四五個月,正是肥嘟嘟可愛的時候。

    他媳婦看見丈夫故友來了,同樣歡喜的不行,利落的女人把孩子交給丈夫,又去買菜又做飯。

    沒一會兒就整頓出一桌子的好菜。

    二人風餐露宿幾天,這是第一頓飽飯,馮飛在飯桌上跟他說了好些年少輕狂時的糗事,喝得醉醺醺,被人扶到牀上。

    江潮亦然。

    只是,等關燈後,小娃娃的囈語聲也停止了。

    夜深人靜時,院子裏的大門,忽然傳來吱呀的細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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