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好苗子,實力更是超羣!以後你就知道了。”

    是嗎?

    司機小吳持懷疑態度。

    副所長想到單位裏的情況,再想到她年輕面容,眉頭緊皺。

    “就現在單位裏的情況,她進去後行嗎?”

    當年大革命後,所裏出現了造反派跟保皇派,上上任所長就是被重點攻擊對象。

    而把他打下去,取代他的上任所長,在最亂的十年,都是他當領導。

    但伴隨最近兩年撥亂反正,很多同志又重返崗位。

    加上他在任時,只搞清查、深挖同志們的言辭,致使科研生產中斷,確實也沒有多少成就。

    所以最近兩年,空軍軍官組進駐進來,實行軍事化管理。

    三機部也專門從其他研究所挖來很多人才,來對抗這些曾經疏於研究,卻又無法辭退的老油條們。

    當然就包括前任所長,如今快要退休的周銘。

    研究所裏新血液跟曾經紅極一時,現在卻要坐冷板凳的前輩,正是無法融洽的時候。

    這也是爲何副所長擔心葉穗進去會喫虧的原因。

    如果江潮在場,瞭解完來龍去脈,肯定要驚訝於葉穗未來同事,竟就是想霸佔這院子的周放親爹!

    可惜眼下都不清楚,註定他們要驚訝一把。

    爲了給司機跟副所長解惑,龐所長就講了個故事。

    “以前挪威人喜歡喫沙丁魚,但這類魚又不容易儲存運輸,而活魚的價值是最高的。

    爲了將沙丁魚完美運輸到岸上,漁民就想了個法子,在沙丁魚羣裏面,放進去一些鮎魚。

    鮎魚生性喜歡動,並且它不挑食,各類魚都能成爲它的食物,所以混入魚羣的鮎魚,不斷攪動水裏空氣,大大增加了沙丁魚的活性。”

    田鐸海副所長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鮎魚效應!”

    曾經一起在上軍校的老夥計頷首。

    “你沒發現葉穗就像那條鮎魚嗎?這池子水太深,價值又高,放她進去,是最重要的一環。”

    …………

    葉連山這對夫妻特別有意思。

    知道孩子每次人生大事,他們都幫不上忙,所以就希望於外界,每次都要求神拜佛。

    以前不讓搞封建迷信,他們就偷偷上香。

    到首都後見識多了,東西方文化跟不同信仰碰撞,也開闊了二人見聞。

    他們牀頭上擺着一個包着封皮兒的聖經,上面壓着主席像,有事求保佑時,前方再擺個香爐。

    用她媽的話說,別管東方神還是西方神又或者是馬克思,總有一個能幫得上吧?

    再說禮多人不怪,求的多了,總有一個神能聽到乞求。

    這不葉穗要進研究所,夫妻倆又備上香案,當季水果跟自家食品廠產的小零食,開拜。

    感激這些前輩保佑,也希望他們能繼續保佑下去。

    葉穗跟江潮在窗外看着二人,沒打斷他們舉動。

    只私下嘀咕,也不知道哪個能收到他們的感激。

    “他們很愛你,況且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想到江潮自幼喪母,父親再娶,年少離家又因戰友情而黯然退伍,葉穗就心疼到不行。

    趁着沒外人在,偷偷捏了捏他手,“他們不止是我父母,也是你的,而且等過完年,你還會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你可太幸福了。”

    他被葉穗從失落的情緒里拉出來,反握了下葉穗,“嗯,不止有父親孩子,還有個滿眼是我的愛人。”

    沒怎麼說過情話的男人,突然說出這句,真意外。

    而且二人明顯都不習慣,雙雙打了個哆嗦。

    正尷尬呢,滿頭大汗的胡玉州跑回來了。

    都沒來得及跟他們打招呼,就擰開水管咕咚咕咚喝涼水。

    剛跑出去一會兒就成這幅模樣,在他喝完又猴急往外跑。

    葉穗一把攔住他,把人按在水管下,將他花貓兒似的臉洗了下。

    這才問起,着急出去的緣由。

    他性格外向,又是散財童子,到哪兒都能迅速結實一批小夥伴。

    這不葉穗問他時,還有幾個同齡人扒在鐵門外等他呢。

    “哎呦,你都沒聽新聞嗎?有人從港城那邊走私過來一批收音機、電視機跟昂貴手錶。

    海關聯合公安追繳出一批收音機跟電視機,但是好幾百塊兒的手錶下落不明。

    播音員提供了,被抓之人的活動軌跡,還在廣播裏說,誰要是能提供手錶下落。

    或是把找到的東西交上去,會有好些獎金呢。”

    消息是中午出的,全民尋寶也是在那時開始的。

    如果葉穗現在手裏沒那麼多廠子,估計也要加入到這個行列中。

    人均工資三四十的年代,一塊走私來的手錶就是百塊以上,撿起一塊就是三四個月工資。

    要撿上幾百塊呢?

    雖說都在號召要拾金不昧,要踊躍提供線索,但現在剛解決溫飽問題,精神道德層面還沒提高的羣衆裏。

    又有幾個是那麼無私。

    這也多虧是胡光華洗心革面,開始做了別的營生,不然他這種層級的大倒爺,真被抓到了,往後餘生肯定要在監獄裏唱鐵窗淚。

    小孩兒們纔不管那麼多,這可是真正尋寶遊戲,是每個人都公平的發財機會。

    胡玉州趁她不注意,跑了。

    這種事也不會落到他頭上,葉穗當稀罕事兒,跟爹媽說了下。

    但消息的傳播速度,超出了想象。

    晚上一家子出去溜達時,聽到討論最多的,就是找手錶這件事。

    葉穗還問江潮,難道他沒收到消息,不參與到任務中?

    江潮搖頭,把葉穗的水杯遞過去,示意她喝點水。

    “首都臥虎藏龍的人太多,我這點本事都拿不出手。”

    自謙,純粹是自謙。

    他媳婦還沒來得及反駁,老丈人就趕緊否認,“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不管是咱老家,還是首都的百姓,提起你,誰不得伸出大拇指?”

    江潮真是越厲害越謙虛的典範,一個勁說沒有。

    晚風徐徐吹來,看着不同上輩子的風景。

    有愛人、家人相伴,她覺得真很幸福。

    當然,這種好心情,在看到灰頭土臉,出來散步都不忘挖花壇找手錶的小屁孩後,蕩然無存。

    “剛給你新買的褲子,你就穿破啦?這月布票都沒了,別指望給你做新褲子!”

    胡玉州正是狗都嫌的年齡,聽到威脅也不怕。

    “破了你就給我補唄,前兩天我衣服袖子不是破了個洞,你還給我補了。

    那手藝出神入化,連點修補痕跡都看不出來,而且那天你可溫柔了,溫柔到我快認不出你來了。”

    他一臉嚮往地回憶着那天的葉穗。

    被誇之人,不客氣敲了下他腦袋。

    “你是癔症了吧?我最近對你溫柔過?還補得看不出痕跡,我連針都捏不起來,你見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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