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大門口,葉連山夫妻在外轉悠,昨夜閨女一夜未歸,雖說捎口信說忙工作,但他們依舊不放心。

    一大早來送早飯。

    昨天閨女出門前他就心緒不寧,一晚未歸,那股不安也逐漸擴大。

    即使站崗的小戰士解釋過,說裏面有重大任務,所有領導昨晚都在崗位,他們還是沒走。

    老話常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一點不假。

    葉穗懷着孕,不敢太操勞,營養又得補充。

    早上李紅英做了疙瘩湯,還有她愛喫的雞蛋餅,站崗的同志意思是把東西放這,一會幫忙轉交給她。

    但被夫妻婉拒,喫食又不是別的東西,不太放心假手於人,正頻頻看錶時,發現所裏瞬間熱鬧起來。

    透過鬱鬱蔥蔥的植被,好像能看見無數道身影在狂奔。

    “怎麼了,怎麼了?”李紅英踮腳張望,可惜沒人能迴應她。

    又過了半個小時,閨女還是沒出來,眼瞅都到九點了,也沒時間再等下去,夫妻倆只好悻然離開。

    今天是琳琅報道的好日子,她爹媽分身乏術,在老家那兒過不來,家裏其他人不是上班就是工作,只有她雙胞胎哥哥來送。

    說實話確實有點欠缺,夫妻倆一合計,乾脆湊熱鬧送她入學,順帶也過過癮。

    這不到了約定時間,他們該走了。

    其實他們哪兒知道現在研究所發生的驚濤駭浪。

    那個工作人員大喊過後,不光震醒了旁邊同事,甚至吸引來隔壁會議室的那些熬夜苦戰的人。

    大家拔足狂奔,到屋裏,繞開裏面糾纏的電線,一眼就看到站正中央,跟被觸電般手舞足蹈的同事。

    有人還以爲他觸電了,思考要不要拿棍子戳開他時,對方纔停止了羊角風般的抽搐。

    這人看見所長,興奮地將人帶到面前的屏幕上,指着上面一排數字示意他看,“您看,您快看!”

    密密麻麻的數據分析出的參數是美式規範,跟蘇聯規範解答出的,那簡直是質的差距。

    “按照葉同志所說的規範方法,整體可以節省到百分之十的重量!”

    百分之十!這個數據有多駭人?

    也就是說,某些地方重量能省出來百分之十,整個飛機機身就能多帶百分之十的油或者是武器。

    就問你在作戰時候,多帶了百分之十的武器跟油,威力會有多大,續航時間會增漲多少!

    而且這麼一來,那是不是意味着,空軍跟海軍要求的條件,就都能滿足啦?

    在場都是聰明人,聽到這個好消息後,裏三層外三層將計算機圍的水泄不通。

    狂喜已經不足以來表達他們心情,想到昨天對人家的懷疑,真是老臉無光。

    這麼一來,足以證明人家沒說謊話,不止是她翻譯技術過關,人也足夠聰慧。

    尾隨趕來的周萍聽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兩腿一軟,雙目失神地癱在地上。

    這麼說,葉穗她贏了?

    自己蹦躂這麼久,最後還是手下敗將?

    其實也就她把自己當回事了,葉穗解決她真沒費太大力氣。

    無視地上失魂落魄的女人,葉穗看着上面的結果,欣慰笑了笑。

    “當然,規範問題在整個計劃中,是重中之重,只靠這次數據,肯定是無法做出顛覆性的決斷。

    咱們對此還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但世上什麼東西都會出錯,唯獨數據不會。

    我想咱們保密單位那邊,應該有不少漂亮國先前轟炸機的數據吧?

    現在我們沿用的是53年蘇聯規範,再拿最新的漂亮國規範來試算,通過大量的試算比較,來覈實下這個方案是否有可行性?”

    這個主意好,話音剛落,三機部領導已經喊來助手,讓他們去取數據了。

    雖然眼下沒說輸贏,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結果如何。

    室內人心各異,疲勞組還有另一個組的主任,他們拿着數據反覆覈算。

    抓耳撓腮的樣子,別提多搞笑了。

    喜悅是肯定的,同時心頭也籠罩着些許不安。

    先前他們是怎麼說人家的?

    疲勞組的主任更恨不得打自己倆巴掌,他當時是失心瘋了吧?

    幹啥要答應周萍,把人踢出去?

    現在好了,周萍信誓旦旦跟人打賭,眼下輸了不說,工作也保不住。

    而且這個寶貝,也要落到別人的手裏,想到先前在食堂,跟規範組主任說的話,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這是不是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今天最興奮雀躍的,要屬規範組的趙主任,先前別人看不上的草,搖身一變,變成寶貝了?

    這可真是實打實的寶貝啊!想到這寶貝陰差陽錯被推到自己組裏,他真是樂不可支。

    已經不去想到底走了啥狗屎運,看着圍在她跟前,一個勁討論的其他人,危機感起來了。

    眼下稀罕她的不在少數,這會兒盯着她的視線,跟餓狼似的,這可不行,爲保護好這個寶貝,他擠進人堆,老臉堆成褶子。

    “葉同志是吧,我一開始就看出你不同凡響,這樣我是規範組的,歡迎你加入到我們。”

    “老趙,這可不行……”

    “是啊,她應該到最能發揮能力的地方,我們部門就不錯。”

    “說啥呢,她到我們組是先前就商量好的,都有人給我作證,先來後到知不知道?誰都不要跟我搶!”

    周銘見她成香餑餑,不停被人搶奪,又見閨女這幅沒出息模樣,氣的腦袋發暈,但仍舊皮笑肉不笑道。

    “只是一組數據,大家未免有些大驚小怪……”

    就是一組數據?果然是門外漢,他知不知道就是他嘴裏的這些簡單數據,能讓大家少繞多少彎路,節省多少國防資金。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畢竟這種人把個人利益放在首位,並且,最愛潑冷水。

    “周前輩,先前您閨女跟我打賭已經輸了,眼下,要不要再給我賭上一場?

    賭資還跟先前一樣,我贏了,您捲鋪蓋走人,您贏了,我滾蛋,如何?來不來?”

    還賭?

    不過賭就賭吧,剛纔一個賭,給他們帶來不可預料的大驚喜,眼下再賭一場,沒準還能挖出更多驚喜。

    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起鬨。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雖然咱們不鼓勵這麼做,但事急從權,你們父女同賭,也不失爲一段佳話,周主任,試試吧?”

    周銘看了眼地上哭得毫無形象的閨女,又看了下勝券在握的葉穗,生平,第一次生出膽怯。

    他要輸了,那就一點退路也沒了,權衡利弊後他勉強一笑,“我老了,比不過你們小年輕會玩兒,再說我要真賭了,不就以大欺小?

    你們愛熱鬧就熱鬧吧,我不摻和。”

    聽到他這麼說,葉穗還有點小失望,本以爲能一鼓作氣扒掉兩顆釘子呢。

    不過,視線在他手腕上掃了下,暗暗收回視線。

    不急,只把他踢出單位,未免太便宜了他,不過這人自作孽不可活。

    他非但保不住這個工作,甚至還會聲名狼藉,算了,再忍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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