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情合理,又天衣無縫,領導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

    他只是有嫌疑,但並非真是罪犯,大年初一折騰,夠不好意思了。

    再不近人情的話,好像他們故意刁難的。

    但這事兒還是得聽領導的意思,數道目光齊刷刷落在龐所長身上。

    他推推眼鏡,環顧了下院子,未開口,周銘就上來湊熱鬧。

    “龐所長,先前在單位時,咱們確實有些小摩擦,但我都退休了,往後也不會對你造成威脅。

    您就別跟我計較了。

    況且能檢查的都檢查了,不是也沒查出什麼?

    就求你給我一條生路,我保證往後老實在自家一畝三分地兒上活動。

    絕不去你跟前礙事……”

    打感情牌不算,還故意把人家塑造成一個勝利者,來落井下石的形象。

    就連先前等待發號施令的軍人,此時也有些懷疑。

    但龐所長不爲所動。

    “繼續找!”

    他說罷後,人羣果然傳來幾道唏噓。

    有人說他不近人情,有人說他濫用職權。

    但葉穗能看到他緊攥在一起的拳頭,以及手背迸出的青筋。

    “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我不嚴格些,那些凝聚諸多心血的資料丟了,誰來負責?

    要是那些東西被送出國門,國家損失誰來承擔?

    找!要是有什麼損失,我全數賠償!”

    簡單幾句話後,人羣果然鴉雀無聲,他們初心就是看個熱鬧,咋現在義憤填膺起來了?

    胡玉州俠義之心,油然而生。

    作爲見證者,他不能袖手旁觀,指着那個嚴絲合縫的木頭箱子喊着。

    “我剛剛看見他踢那箱子了,箱子嘎達響了下,一定是鎖上了,而且他在踢箱子之前還特別緊張!”

    稚嫩童聲說罷,數道目光朝他望來,葉穗也挺驚訝,問他有沒有看錯。

    龐所長此時目光落在他身上,嚴肅表情露出些許溫情,示意他過來。

    “毛都沒長起的小孩兒說的話,大家不會真信了吧?”

    知道箱子古怪的周放,看到父親面露恍惚時,就清楚裏面藏有貓膩。

    但他心理素質強些,開始往錯誤的路上引導大家。

    只是,但凡他稍微聰明些,就該知道,既然做了見不得人的壞事,就該有謊言被揭穿的覺悟。

    這箱子,無論如何都要打開的。

    與此同時,陪老爺子擠在人羣中看熱鬧的胡光華,見兒子突然開口,渾身肌肉緊繃。

    他一動不動望向那裏,連老爺子的詢問都沒聽見。

    朱盛望望那邊,再看看他,聯想到先前那領導喊他的名字。

    心裏浮出一個念頭,這小娃也叫胡玉州,不會就是他兒子吧?

    這小娃他曾在四年前見過,那會兒還啥事不知,脾氣大,性子驕縱,見了自己這個長輩,都是翻白眼的。

    那會兒還調皮地在自己膝蓋上撒了泡尿。

    這小子根兒就壞了,聽說他親媽死後,這小子又野了兩年,這還不廢了?

    怪不得他不帶孩子來老爺子這,是怕小子太調皮搗蛋,沒丁點家教,讓老爺子厭惡啊。

    他自來愛比,自己比不算,還比兒子。

    剛纔兒子丟了臉,這不就找更沒教養的胡玉州,來襯托兒子的聰慧乖巧?

    “這就是你兒子啊?雖說虎頭虎腦長的跟你不一樣,但這愛打抱不平的性子,倒如出一轍。

    不過人家在辦正事,他想逞英雄的話,現在確實不是好時機。”

    胡光華沒搭理他,目光專注地望着兒子。

    他提供的消息不管有用沒用,好歹是個思路。

    先前搜查人員放鬆警惕,覺得這箱子無關緊要。

    但眼下有線索,肯定要認真對待,尤其是周家父子神色緊張,更加確定了他們心中猜測。

    這木箱六面光滑,就算是拿放大鏡來看,都找不出紕漏。

    周銘愛人見大家望着它,飛撲上前,說這是姥姥的姥姥,傳給她的嫁妝箱子,這些人不能弄壞。

    不然她也活不下去了。

    先前所長還有些不確定,現在倒也鬆了口氣,看來真正有貓膩的,是這個箱子。

    “去找鎖匠……”

    很快鎖匠就找來了,但他好像也沒見到過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上面連個鎖眼都沒有,怎麼能下手?

    他提議把這玩意給劈開,他這邊有工具,如果主人答應的話,馬上能動手。

    可剛說完,女人就開始嚎啕大哭,一副箱子在我在,箱子不在我就活不了的樣子。

    現在不是四人幫時期,不能使用暴力。

    一個鎖匠不行,那就再去找,就不信這玩意造出來,還能沒個口子。

    江潮低頭看了眼葉穗,看她表情無悲無喜,像陌生人似的冷眼旁觀,覺得有些不像她。

    她一點都不擔心,難不成是知道咋回事?

    其實江潮猜得差不多,葉穗現在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出面,老實說,她不太想。

    原因嘛,一是不想出風頭,二來也有考驗胡玉州的心思。

    自家人都清楚,那批丟失的手錶,就在周銘手裏。

    而胡玉州呢?

    一開始就對這些手錶的下落,表示出極大的熱忱,她覺得這個出風頭的機會,應該留給他。

    況且先前自己也教過這小子機關術,如果他現在還想不明白,簡直對不起自己的苦口婆心。

    “到底怎麼回事?”江潮也好奇,低聲詢問媳婦。

    “你信不信,玉州會替你解惑?”

    江潮順着她視線望去。

    媳婦在說那小子嗎?

    那個眉頭緊縮,沒個正形的九歲小孩兒?

    這麼多人都打不開,他能有啥本事?

    葉穗笑而不語。

    很快,請的另兩鎖匠已經到了,無一例外,看完那東西后,他們都惋惜地搖頭。

    說無法保證箱子完整性的前提下,還打開它。

    等啊等,久到葉穗都在想,是不是該幫忙時,沉默不語的小娃突然蹦躂起來。

    “我想到了!我知道怎麼打開了!”

    葉穗笑容綻放,朝丈夫遞去得意眼神,那模樣好像在說,看吧,我早就說過,名師出高徒!

    他一定行!

    江潮舉手做投降狀。

    可惜,眼下估計也就他們在開心。

    周家人鼻孔上天,不屑一顧。

    這些搜查的軍人,倒不是看輕,只是覺得好笑。

    人羣裏看熱鬧的朱盛,簡直快要笑岔氣了,這就是瞌睡了送枕頭吧?

    這小孩兒是太想出風頭,還是覺得大家都是傻子?

    人鎖匠都開不開的東西,他個毛孩子能打開?

    “老弟,有錢沒錢另說,孩子性子可不能養歪,想出風頭的心思我理解,但過於愛表現,就是狂妄了。”

    所以,還是他兒子優秀!

    “閉嘴!”這次不是胡光華,而是老爺子訓斥他。

    胡玉州不是沒察覺到外界的討論跟嘲諷,他此時站在盒子前,看了下上面光禿禿的表面。

    邊翻滾邊言語,像在跟人解釋,又好像自言自語。

    “尋常鎖匠肯定是打不開的,因爲這是魯班五行機關盒。”

    葉穗滿意地點點頭,總算是想起來了,不然回去,她要加罰功課的。

    “啥機關盒?”知道他是誰,朱盛兒子有點不服氣,玩不起似的,近乎在質問。

    胡玉州也不清楚他身份,更沒聽出來他的敵意。

    “知道爲何打不開嗎?這裏面有幾條軌道,有個鐵棒頂上那個眼,下面那個軌道正好頂住了鐵棒,所以打不開。”

    他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着這個大的木頭盒子,跟看到新奇玩具一般,眼眸發亮。

    “你們看,這是六個面兒,金木水火土,還有一個可以打開蓋子的出口。

    它爲啥打不開呢?

    剛纔那個爺爺的一腳,相當於把機關打開,金頂住木,木頂住水,水頂住了火,火頂住了土,土頂住了鐵棒。

    這個機關鎖上,可不就開不了?”

    他說的頭頭是道,大家都聽不太懂,但就是覺得有幾分道理。

    周放冷嘲,“啥機關術,就算你是小孩兒,也要爲自己的不實言論負責!”

    還有起鬨的鄰居,示意他彆嘴上說,真有本事打開纔行。

    小屁孩像一夜間長大不少,沒氣到跳腳的辯解。

    反而認真的點頭,“想打開蓋子,必須讓土不頂住鐵棒……”

    那個木盒子在他動作下不停翻滾,前來調查的軍人,想制止他,但被所長打斷。

    “讓他來,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

    大家目光全在胡玉州身上。

    他轉動了好幾下後,語氣亢奮,手上動作更加麻利了。

    “想打開的話,火就不能頂住土,水不能頂住火,木不頂水,金不頂木。

    所以要先開金,木動水動火動土動,鐵棒動再盒子動,這麼一來,只要這樣……”

    全場的目光,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緊緊盯着他。

    “呵,故弄玄虛!”朱盛還是不信他能打開,說出口的話,又酸又刺耳。

    但他話音還未落,先前大家束手無策,壓根撬不動的盒子。

    就在他酸唧唧的話說完。

    啪嗒一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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