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冒着煙兒來了個漂亮甩尾。

    如果逼停的車上沒坐着副司令員跟指揮員,如果那警衛員沒下意識拔槍,以及一堆公安戒備包圍,或許驚險車技還能引起一陣驚呼,

    “別動手!”顧宗章認出車是研究所的,趕忙制止住給槍打開保險的警衛員。

    同時葉穗爲表明身份,也故意露出個腦袋。

    她頭髮凌亂,小臉兒蒼白,還有些不易察覺的慌張。

    江潮拔槍跑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怕她被誤傷急急將手舉起,大喊着是自己人,不要攻擊!

    葉穗這張臉就是通行證,雖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車還是停了下來。

    車上的人還沒下來,江潮就已經健步衝到她車前,拉門解下安全帶抱人下車一氣呵成。

    她還沒開口就嚴肅訓斥,“誰讓你過來的?知不知道這裏多危險?”

    沒人比這對夫妻更瞭解這節骨眼有多危險。

    話雖嚴厲的要命,手臂卻把人牢牢護在身後,像要替她承擔一切危險。

    此時顧宗章他們也下車了,葉穗是被國防調查過的根正苗紅一同志,懷疑誰叛變都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身爲領導,又看好這個聰慧的晚輩,自然要表達下關心,順帶問問爲何攔路。

    葉穗看上看下,周圍全打量一遍後,確定沒危險才道,“領導,我是來通風報信了。”

    外人在場她不能說太多,但跟她默契的江潮卻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不出意外的話,這附近就是領導們出事的地點。

    這個男人確實敏銳。

    葉穗第三卦是找到個模糊的方向,驅車趕來時,突然想到一件特別久遠的事兒。

    她小時候跟爺爺生活在一起,住的都是老房子,夏天漏雨冬天寒冷就不說了,牆壁也被油煙侵蝕,黑乎乎的。

    後來爲了讓她住的舒服些,爺爺就找了好些舊報紙糊牆。

    小時候又沒什麼娛樂項目,熄燈前睡不着,注意力就放在牆上。

    翻來覆去能看的就那麼幾張,好些內容她都能倒背如流。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要數今年首都車站出現的首樁‘恐襲’,出事點兒就是車站,而且死傷差不多有小九十人。

    葉穗看過地圖,這條路是去三機部的必經之路。

    而且現在市面上管控嚴格,對方能造成那麼大危害,想來拿到不少炸藥。

    再聯想到江潮前段時間查的案,電話那頭公安支支吾吾的拒絕,不安逐漸擴大。

    所以不管爲了領導還是江潮,她都得來這一試。

    如果她不逼停對方,車子最終會行駛過車站,如果被波及不妥妥送命?

    她只記得出事的大概時間,來之前已經跟車站工作人員還有周圍巡邏的公安報案。

    說看到有人帶着危險物品進行破壞,爲了讓所說的更有信服力,還撒謊說聽到了對方交談,要在幾點搞破壞。

    讓大家務必十點前疏散人羣。

    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

    面對領導們的好奇,她也是這麼說的,她這一打岔前面路已經封鎖。

    看來那些工作人員沒把她當瘋子,已經開始防備了。

    就在她以爲禍事兒已經避免,想鬆口氣之餘。

    先前她停車的地方,有個牽着驢子過路的老頭兒過來了。

    來人頭髮花白,狗摟着腰,穿着洗的發白的藍色衣裳。

    路本來就狹窄,還停了這麼多車,堆着這麼多人,他走幾步就要停一下,速度就有些慢。

    葉穗注意力全放在手腕的表上。

    她現在其實也在賭,賭是不是今天出意外,賭她能不能破開這死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點一到,令人生畏的爆炸聲沒傳來,這時她是鬆了一口氣的。

    剛想跟江潮說說,她阻止了什麼,救了多少人性命,豈料還沒張口,劇烈炸裂聲先一步響起。

    那個佇立在那裏,見證了鐵路發展,國家從弱到強,日益繁榮昌盛的車站,遭受前所未有的衝擊。

    雖然隔了幾百米,但短暫的驚愕之後,車站驚恐的叫聲還是傳了過來。

    尖叫聲,以及逃跑時亂作一團的聲響清晰傳到衆人耳朵裏。

    這個點,車站的人不少,有等人的,送別的這,等車的,有爲重逢而開心,也有人爲即將到來的分別而失落。

    他們怎會想到會有一場滅頂之災來襲?

    在場男人大多都是退伍軍人,聽到爆炸聲看到上空冒起的滾滾濃煙後,不要命的往那闖。

    此時誰都沒注意到先前牽着驢,側身而過的那老人家。

    畢竟這人長相不出挑,外表又沒什麼攻擊性,是走在路上一抓一大把的類型。

    他路過自己時,葉穗不舒服的打了幾個噴嚏,這味道……

    那人在葉穗注視下,快步朝顧副司令走去,錯身而過的瞬間,她才知道原來這人其實故意佝僂身子,爲的是雙手護着腹部下方的東西。

    前段時間江潮不是整天調查軍工原料丟失案?

    整天會帶黑索金硝酸銨之類的氣味兒回家,導致葉穗跟黑虎對那玩意過敏,聞到就會打噴嚏。

    他哪兒是一個鄉下人!

    此時此刻,嘴比腦袋反應還快,大喊道,“他身上有炸藥!”

    話音剛落,對方已經撲向領導們。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小心,眼前一個黑影撲來,她就被人撲倒。

    驚呼聲跟痛呼聲,全都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裏。

    響聲傳來時,硝煙四起,街道兩邊的建築簌簌落下。

    她知道當時護住自己的肯定是江潮,他擋住大半攻擊,等周圍安靜下來,才爬開。

    他不停跟她說着什麼,但葉穗耳朵裏都是嗡嗡聲,壓根聽不到聲音,只能從他張張合合的嘴辨別出大概內容。

    怕他擔心就扯着嗓子說了句沒事兒。

    江潮臉上有好些灰塵以及血跡,本以爲是他受傷,但在她焦急檢查時,江潮按下了她的手。

    濃煙漸漸散去,先前失去的聽覺也在逐漸恢復。

    “你在這別動。”

    有人在喊領導的名字,江潮也在喊着他帶來的那些兄弟。

    葉穗最擔心顧宗章,她害怕努力半天,最後還是無法跟命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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