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點着，慢慢地吸着，沒有給我答案。
顯然，跟着他的惡鬼不少，不會是個位數！
見此，我換了個問題，問：“當年那個老道士，引了多少鬼魂跟着你？”
“一百三十七個！”
這一次，韓友仁回答得很痛快，估計這個數字，讓他痛苦了太久。一問，便給了答案。
可是，這個數字，讓我傻了眼！即使緩過來後，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知道，當年老道超度了大半的冤魂，只有少部分超度不了的施法引到了韓友仁身上。而這少部分，居然是一百三十七這個數！那他害死的人，得有多少……
一瞬間，我明白了光頭沒有幫韓友仁的原因。也明白了光頭話中的意思！
無論是江南三傑，還是木頭，或者金陵城中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去幫他韓友仁！
他身上的孽，他身上的因果，誰都不願去碰……
安靜的房間裏，韓友仁沒有催我給出一個答案。
他，不會立刻死！只會在惡鬼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也不會太久，估計是幾個月吧。
他想要的，是多些時間。雖然這個時間至多撐之幾載，但對他太過重要……
不知爲何，我的代入感太強，站在了韓友仁的視角，起了同情心。
可是，時間會讓人想清楚很多事情，也會讓人理智。
我站了起來，給了當初光頭一般無二的答案。
“韓老闆，我幫不了你……”
門，打開了，久等的周老頭，一臉焦急。
我聽着身後的嘆息聲，沒有責怪，沒有言語……
“祝兄弟，搞定了？”
見我開門走出來，周老頭躍躍欲試地問着我。
我點了下頭說：“嗯，你的大恩客暫時死不了。但我也幫不了他忙……”
牆上的符籙撕了下來，至於貼在惡鬼身上的，便算是送了那韓友仁。
“祝兄弟，這是個什麼意思啊？”
周老頭聽不明白我話裏的意思，一邊往門裏面張望，一邊拉着我。
我不想留在此地，也不想多解釋什麼，一把摟住了周老頭的脖子，嚇唬道：“這裏面的鬼太兇了，咱們先走爲妙！”
此話一出，周老頭立馬一怔，不需要我多講，趕緊掉頭開始跑，什麼大師風範都不要了……
呵呵，我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門內，那還坐在沙發上抽菸的韓友仁，沒有猶豫地追上了周老頭，離開了別墅。
只是，在西裝男送我們離開的時候，周老頭又裝了起來。
說什麼，事情解決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就要看韓友仁自己的造化了。
他的話術，唬得西裝男一愣一愣的，請教着那剩下的一半該怎麼弄？
周老頭不愧是假大師，送出來四個字“上善若水”……
我愣了，不知道上善若水在這裏是怎麼個解釋。但西裝男卻如獲至寶，說着多謝大師賜教……
深夜的寂靜中，我和周老頭回了“璀譽堂”。
刀疤男這個網癮少年，煙不停，還在跟着鍵盤瘋狂較勁。
我吃了些東西，也將韓友仁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周老頭。
好傢伙，周老頭直接咆哮了起來，大罵自己瞎了眼，居然敢做韓友仁的生意！並且問我，他會不會遭報應？打雷劈韓友仁的時候，不會連帶着自己吧……
認真玩遊戲的刀疤男也唏噓道：“早就看出那個姓韓的邪性了，但誰能想到他那麼邪性，居然弄死了上千人……”
哎，我也感慨了起來。說着：“這種業障，他就算到了地府，也是永不超生的結果。真不明白當初那陰陽先生跟老道士，怎麼會選擇放過他……”
心中，我無法理解老道士和陰陽先生幫韓友仁承擔因果的理由。
周老頭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問：“祝兄弟，你說他天天被惡鬼那麼折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是怕十八層地獄的酷刑，不敢死嗎？”
我躺在了沙發上，說：“他啊，在陽世的每一天，都是磨折……我要是他，早就去地府換個一了百了了……”
我的話，周老頭也理解不了。直說，韓友仁就是怕去地府，所以才找我們幫他。
對此，我不予評價。卻心知，他韓友仁應該不怕死，也不怕地府酷刑。他真的只是想搞懂那“悟得”二字，給自己求一個答案……
鍵盤，還在瘋狂地敲打着。
刀疤男不知爲何的笑了，他說：“嘿嘿，你們那位韓老闆也不是尋常人。心理那麼變態，當年還能修成個半仙之體。說不定啊，他哪天忽然通透了，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
他大罵道：“我操，真不特嘛不公平！惡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好人成佛就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刀疤男鄙夷一笑，停下了手，點上一根菸說：“我說周大老闆，你以爲什麼人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嗎？呵呵，你得先有屠刀纔行啊！”
周老頭轉過頭去問：“怎麼個意思？”
刀疤男冷哼了幾聲講：“哼哼！你吊錢沒有，說錢髒，自己不愛錢。和你家財萬貫，全部捐了，說不稀罕錢，那能是一回子事嗎？”
周老頭，聽懂了刀疤男的話，卻又沒有完全懂。他想找刀疤男掰扯個明白，甚至問：“我要是現在出去殺個幾百個人，然後去自首，一心向善，是不是就能去西方極樂報到了？”
對於周老頭這種喪盡天良的話，刀疤男一個白眼送上去，便繼續跟鍵盤開始較勁了，完全不搭理周老頭了。
見此，周老頭來跟我掰扯，而我也是無聊，便告訴周老頭，在佛法中，所謂的“放下屠刀”，並非指殺人刀。而是指惡念、妄想、執着！
而“立地成佛”的意思，也並非是指能去西天極樂做個逍遙佛。它是求得解脫的意思，是心結開，得自在……
呵呵，本該入睡的夜，我居然跟周老頭這種人討論起了佛法。
不知道幾點鐘，我就在沙發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是被周老頭喊醒的。
此刻天已大亮，我睏意尚未消，卻已經有人要進“璀譽堂”了。
無奈，我躲進了隔間裏面繼續睡。周老頭則接待着他的重要客人……
呵呵，能進“璀譽堂”這間門面房的客人，要麼是有錢的肥羊，請神買心安。要麼就是真碰上玄乎事的主，等待着周老頭用“神通”救人。
我最近的確閒得慌，但也不想跟周老頭的任何客人打交道……
上午11點，在周老頭的再三挽留之下，我還是離開了“璀譽堂”。
開什麼玩笑，我就是晚走了一刻，便被周老頭拉去見了韓友仁。再逗留，那是說什麼也不可能的！
哼，小道爺算是看明白了。下次只要是木頭或者光頭走，我就一定要跟着走，否則註定逃不掉去當打手的下場……
夫子廟一條街，我隨便吃了些東西填飽了肚子。
漫無目的地閒逛着，我發現我是真的無事可做。
去學校上學？不可能！
再去‘大林村’苦修？算了吧，前陣子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是真的要放鬆放鬆。
況且小道爺現在處在瓶頸期，想突破5泰氣，去成那半仙之體，需要的不是苦修，而是某種契機。
那實在不行就繼續玩個幾天？
去找光頭和秦公子，讓他們帶着我瀟灑瀟灑？
算了吧，跟着他們混，早晚得把自己混廢了！你看看那丁玄清，不就是個預兆嘛……
呵呵，話雖如此，但我的身體很誠實。拿出了手機，開了機，給光頭打去了電話。
幾秒鐘後，電話通了。
光頭語氣不善地問：“幹什麼？”
我說：“你在哪裏瀟灑啊？”
光頭說：“帶你家葉大叔逛‘雞鳴寺’呢，怎麼，你要過來付錢啊？”
我聽了這話，立刻罵道：“小道爺我的兜比臉都乾淨，你敢跟我提錢？”
光頭也罵道：“沒錢你小子就別過來了，待會兒我們可是準備去喫大餐呢，多不起你這張嘴！”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死光頭最近脾氣可真不小，得找個機會收拾他一下了！
拿着手機的我，準備打車去‘雞鳴寺’。
開什麼玩笑，要喫大餐，我能不去？
呵呵，準備將手機關機，去雞鳴寺的我腳步邁不動了。
因爲除了吳佳佳那威脅我，要我命的騷擾短信外，居然還有一條張靜的短信。
她說，打我電話一直是關機的狀態，便給我發了這條短信。
她說不知道爲什麼，梁玉忽然離職了，也搬了家。問我知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我看着短信，猶豫了很久，沒有選擇給張靜回電話，而是發了條簡短的短信給她。
內容是：“梁醫生回老家了，她的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
這條短信，我沒有騙張靜，卻也有着謊言。
梁玉的事情，的確有了抉擇。她也真的回了老家！
梁玉，想要落葉歸根，在老家等待自己的現世報。而我曾給她的諾言，也有一張紙人跟隨。
他日，梁玉坐不上‘善三品’，我也會去地府，陪她走趟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