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少時母親病故,就此發誓學好醫術懸壺救人。
可事與願違,哪怕他醫術再好,在富人眼裏,他們都這些人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走狗。
他們做大夫的,不配有自己的思想,不配爲自己做主,不配有自己的人生。
他們生來就是爲富人服務的,是富人眼裏另一個層面的僕人。
哪怕是一個妾室姨娘,在富人眼裏是個玩意兒的東西,也覺得自己比他們高貴很多!
這世上,難道只能是錢財定尊卑的嗎?
從醫之初,他一直覺得,大夫是世上最偉大的職業,是爲千家萬戶造福的職業,是最應該受人尊重的職業。
沒想到現實給了他一個大巴掌。
他今年都快五十了,差不多是梅姨娘的祖父輩了,沒想到還要被她威脅。
病人有難時他們做大夫的放下自己身邊所有的事情去救治,不管半夜還是凌晨,不管自己正在喫飯還是睡覺。
做大夫的一心爲病人,做病人的爲何不能替大夫想想?
平時王大善人一個信兒,他盧大夫馬上屁顛顛過來了。
今天也是,他聽到信就過來,結果足足等了近一個時辰,梅姨娘纔出來。
這是病嗎?這明明是演啊,演給王大善人看,她有多不舒服吧?
真的病了,難受都難受死了,巴不得大夫趕緊給治療。哪裏還有空在臉上塗脂抹粉,打扮這麼久的?
梅姨娘的病並不是急病,他離開一時半會她又不會死掉,明知道他醫館有急事,卻不讓他走,還用醫館的存亡威脅他,簡直是欺人太甚!
盧大夫越想越憤怒。
向來憨厚的他,忍不住出言譏諷:“梅姨娘,你還有精力在臉上塗脂抹粉,看來沒什麼大病。只要你停了那種媚藥,你的身體自然會康復。”
梅姨娘大驚:他怎麼敢?
王大善人看着善良,其實對妾室們的管控都很嚴格。
每次有大夫過來看病,王大善人的心腹嬤嬤就會過來在一邊陪着。
盧大夫這一席話,等於撕開了梅姨娘的假面具,那嬤嬤若是學給王大善人聽,她還能有好?
“盧大夫,不就是讓你先幫我看好病嗎?你不開心就直說,怎麼能污衊我?”心驚膽戰的梅姨娘很快想好對策。眼裏瞬間涌上淚花。
“我身體抱恙,全身乏力,連穿衣服都很困難,早餐更是毫無畏懼。丫鬟貼心,拼命勸說,我勉強吃了幾口,這才拖了點時間。你怎麼能信口雌黃,隨意污衊我呢?說我吃了媚藥?我連聽都沒聽過,你這是想我死嗎?”
梅姨娘說着,手帕掩面,嗚嗚的哭了起來,看着甚是楚楚可憐。
她緩緩擡頭,委屈的看着盧大夫:“是不是有人讓你這麼做的?先是說醫館有事想不給我開藥,後又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傷我。”
盧大夫無語的看着她,跟內宅婦人,他是鬥不過的,也覺得很無聊。
“並沒有任何人指使我。我醫館有急事是真,你吃了媚藥塗了厚厚的脂粉也是真。姨娘這病說穿了都是你自己亂服藥導致的,只要你停了那藥,再停止房事一個月,你的身體自然會恢復如初。是藥三分毒,姨娘爲了身體考慮,還是靜養着吧,也別讓老夫開藥了。”
盧大夫轉身離開時,還聽見了後面那個嬤嬤大聲斥責的聲音和梅姨娘叫委屈的喊聲。
急匆匆回到醫館,林管家等在門口,見了就着急的抱怨:“啊呀怎麼這麼長時間?凌姑娘都等了好久了。”
“凌姑娘來了?”盧大夫一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在樓上嗎?”
他已經很習慣啦,每次凌姑娘一來,必定要去樓上東家的書房談事的。
“是是是,少東家在陪着她呢。也不知凌姑娘這次來是帶了什麼藥方,她說要跟你研討一下……”林管事在盧大夫身後緊跟着,一路絮絮叨叨的。
盧大夫來到書放前,也不客氣,大力推開房門:“哈哈哈,凌姑娘,抱歉老朽來遲,讓你就等了!”
凌肖肖起身看着盧大夫,巧笑嫣然:“誰讓盧大夫你醫術高明這麼搶手呢,不在醫館很正常,在醫館纔是不正常的。”
“小丫頭,嘴巴越來越會說了。”盧大夫樂得嘴巴的合不攏。被人誇醫術高明,當然是很高興的。
“少東家,這裏有我來接待凌姑娘,您有事就去忙吧。”盧大夫想當然的,想坐到凌肖肖的對面,現在方華坐着的位置上。
卻不料方華坐那邊紋絲不動,眼裏帶着一絲笑意,看着凌肖肖:“盧大夫,凌姑娘的事情,也是我要關心的事情。”
“你這……”盧大夫不解的看着他。
凌姑娘來到醫館,應該是商討有關醫學方面的事情。以前方老東家留住一起聽,是因爲他醫術精湛,他留下來聽也能以前探討,出出主意。
可方華這臭小子,只精通算賬經商,從來沒學過醫術的啊,他留下來幹什麼?聽的懂嗎他?
老東家可是跟他交代過的:醫館醫術方面,由他負責,其他的隨便方華玩去。
反正醫館發展到現在,虧錢是不可能虧的。再說他們現在有了烏雞白鳳丸這個王炸,也不打算靠給人看病賺錢了。
“沒事,少東家要是想聽,留下來一起聽也行的。”凌肖肖笑道,“這事兒可能還需要東家一起參與纔行。”
凌肖肖說完,笑着看了方華一眼。
方華心頭再次激烈跳動。
他只覺得凌肖肖的一顰一笑都讓他沉迷。
她嘴角不經意間的勾起,讓他心頭盪漾;她眼神不經意間的流轉,他人心醉神迷。
他着迷的看着凌肖肖,眼睛緊盯着她粉紅色滋潤的雙脣,至於她說的什麼,早就聽不見了……
“咦?”盧大夫突然驚訝道,“肖肖你瘦了很多啊,皮膚怎麼變的這麼好了?”
“盧大夫,這就是我今天要跟您談的藥方。”凌肖肖說着,拿出了自己製作好的膏方,和寫好的一張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