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一落地。

    機艙瞬間跳下來四名防化兵,步槍槍口很快掃過幾個關鍵射擊點位。

    “安全!”

    “安全!”

    確定場地安全後,陸續纔有七八名同樣穿着防護服的工作人員走出來,手裏還拎着各種醫療物資和物品。

    領頭一名個子不高,帶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最先開口,詢問起遊輪負責人。

    衆人下意識都將目光匯聚到了顧幾身上。

    “你好,我是蔣娜。”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負責人會是一名如此年輕的女性,但出於職業操守,他還是禮貌道:

    “你好,海軍濟州島醫院傳染科主任醫師:金基日,負責援助鉑金之星遊輪號傳染事件,今晚陸續還會有幾輪物資投放,代表我們大韓民國的一些心意!”

    聲罷,旁邊突然冒出“咔嚓”一聲,嚇了衆人一跳。

    原來是有一名工作人員拿着相機正在錄像拍照。

    也對。

    這年頭哪有那麼多“做好事不留名”。

    耗費這麼多人員、資金,總得宣傳一下,這樣無論是對國際,還是自己的民衆都有一個交代,否則不等於白乾麼!

    “非常感謝,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化驗樣本。”

    顧幾情緒毫無波瀾。

    一旁的松島醫生立刻遞上來一個保溫箱,裏面低溫盛放着輕、重症患者的血液、嘔吐物、糞便,以及生肉樣本,足夠實驗室進行化驗檢測了。

    金基日並未接手,而是等防化兵走上來,從背後的揹包中抽出一根管槍,對準保溫箱釦動扳機,嗤——!

    轉眼間,噴槍傾灑出大量白色粉末,盡數吸附在松島醫生的胳膊和箱體上。

    軍用消毒粉!

    顧幾眼睛微眯,韓國軍方的謹慎和認真,反而有利於他更快獲取病毒種類,完成支線任務。

    取走化驗樣本後,四名防化士兵又隨直升機離開,只留下幾名醫護人員。

    他們的目的是簡單的人道主義援助,韓國軍方自然不可能跟船插手這場恐怖襲擊,惹上一身騷不說,沒準兒還會被東瀛抓住外交把柄。

    “說說船艙內現在的狀況吧……”

    “很嚴重,全船3700人,目前感染者已經上升至五百多人!”

    “14%?”

    金基日也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七分之一的感染率,在傳染病學中,已經不能用嚴重來形容,是恐怖!

    接下來,金基日又詳細詢問了傳染病三要素,患者病症表現,以及防控措施。

    在原有的防控基礎上,他又增添了幾條新的防控意見,顧幾也都一一同意。

    他雖然學滿公共衛生學技能,也只是剛達到職業標準,比隨船醫生松島強,但肯定沒有傳染病主任教授級別的金基日更專業。

    一路上,不少韓國籍的遊客和工作人員,看到金基日紛紛呻吟呼喊着,希望對方能帶他們回國。

    但金基日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做不了主。

    望着韓國遊客們一個個失落的神色,顧幾不禁也心有所感,若是這件事發生在夏國的遊輪上,國家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拯救所有人。

    可現在……

    拖着疲憊的睏意,顧幾做好全身消殺後返回客房,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屋內仍舊沒有伊藤美櫻的影子,看樣兒這丫頭是鐵了心要奮鬥到最後。

    想起之前種種善良的舉動,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洗漱完,他獨自一人上牀,一邊思考着主使者的身份,一邊陷入睡夢中。

    顧幾猛地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覺得眼角火辣辣得疼,伸手想要揉搓一下眼瞼:“咳咳……”

    “!!”

    他猛地被自己本能的咳嗽聲所驚醒。

    下一刻,還未等他從震驚中緩過神,一抹溫熱順着法令紋,滑過到臉頰,又流至枕邊。

    顧幾側頭一看,潔白的枕頭上,一片乍眼的腥紅,如寒冬綻放的臘梅,暈散疊染!

    他背脊一僵。

    咳嗽、出血。

    是病毒感染!!

    顧幾瞪着刺痛的雙目,實在想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被感染。

    無論是生食料理,還是感染者體液、排泄物,他都沒有接觸。

    難道是昨天去重症病房時……

    他急忙用手擦拭鼻腔,可鮮血就如同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不停外流,同時面色浮上來一陣潮紅,彷彿喝醉了酒。

    病症爆發好快。

    症狀與森田一樣,都是在短時間內集中感染了巨量病毒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是石黑一瀨,還是那名主使者,又或者是其他人?

    到底是誰?

    是誰?

    顧幾越是思考,大腦思維就越遲鈍,直到突然襲來一陣刺痛,“嘶……美櫻!美櫻!”

    “唔……”

    一旁傳來幾聲旖旎的呻吟,接着就是驚呼和尖叫:“天啊!姐姐,你怎麼……”

    “別過來!昨天有沒有人靠近客房?”

    聽到腳步聲,顧幾強忍着針扎狀的頭痛,趕忙撐起身子呵斥。

    “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下面測溫,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姐姐,你流了好多血!”

    伊藤美櫻捂着嘴,面色惶恐。

    “離我遠點,不……不要觸摸任何物品。”

    顧幾一邊開口提醒,一邊好不容易摸出對講機,喘了幾口氣才說:“金醫生,松島,我……我被感染了,馬上派醫護人員接我去重症病房,再把伊藤美櫻送到醫學隔離區。”

    通知完醫護人員後,他拍着腦袋,用力閉眼,再睜眼,試圖讓自己清醒,連續調換頻道:

    “警察署,確認一下石黑一瀨位置。”

    “監控室,馬上查一下昨天有誰靠近3029客房,讓警察去調查……”

    連續下達了幾個指令,顧幾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牀上。

    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重症病房的病牀上,他旁邊出現了一張青春甜美的面孔,雙馬尾,白皙的皮膚,一雙嫵媚的眼睛。

    是伊藤美櫻!

    “你怎麼會在這兒……”

    “是她主動要求過來照顧你的,病房的重症患者太多了,護士根本看不過來。”

    松島醫生在一旁說道。

    “病毒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可以確認是內羅病毒科的一種,與克里米亞剛果出血熱非常相似,具體名稱未知,懷疑是新變異病毒,目前還沒有抗原疫苗。”

    說到最後,松島醫生語氣明顯有些落寞。

    從病毒爆發的那一刻,顧幾就成了這艘遊輪的精神支柱,也正是他最初那句話:“只要相信他,就能活下去”,才讓全船3700多人一直堅持。

    可現在,連他也倒下了。

    “CCHF麼……”

    顧幾張了張嘴,等了片刻,並未收到系統完成支線目標的提示,看來必須徹底確認病毒名稱纔行。

    他扭過頭,艱難地問道,“美櫻,你不怕被感染麼……”

    伊藤美櫻搖了搖頭,滿眼溫柔地看着他:“不怕,只要有姐姐在,我就不怕!”

    “咳……咳……”

    顧幾咳嗽兩聲,又問向松島:“松島,既然這裏有美櫻,你就先去照顧其它病患吧……”

    松島眼眶有些溼紅,點了點頭。

    等她離開後,顧幾喊了一聲“對講機”,伊藤美櫻急忙從牀頭櫃取來,幫他按下警察署的頻道:“我是蔣娜,調查情況如何?”

    “蔣小姐,3029客房除了你和伊藤美櫻,就只有一名保潔做過日常消殺,我們提審了保潔,並未沒發現什麼可疑跡象。”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顧幾隻得晃了晃頭。

    就在伊藤美櫻剛放下對講機的剎那,手機又傳來震動,伊藤美櫻再次耐心地幫他掏出電話,接通,是田村勝信:

    “石黑一瀨的調查還在進行,不過傳染源和背後嫌疑人已經確定了,通過韓國政府分享的病毒化驗結果,我們在北海道大學微生物研究室找到了同種病毒,這是一種克里米亞剛果出血熱病毒的特殊變種,命名爲Yezo,最早從2014年就開始感染人類,持續到今年已經有7人被感染死亡。”

    【支線目標:確定病毒種類完成!】

    【開啓隱藏目標:尋找屍殺遊輪的真相!】

    完成了?

    因爲病毒的侵蝕,系統的提示音令顧幾的大腦更加痛苦,他強行梳理思維:

    “所以你們調查過這個研究所,有人泄露了病毒?”

    “沒錯,Yezo病毒的課題組並不大,除了負責教授,只有2名在讀博士,8名碩士,其中有一名碩士很可疑,最近辦理了休學,還訂了一張鉑金之星號遊輪的船票,叫……伊藤美櫻!”

    “嘟嘟嘟……”

    電話被突然掛斷了。

    空氣彷彿凝。

    一股涼氣順着脊柱衝上了顧幾的腦殼,他的心跳開始加快,就在他準備大喊的那一刻。

    突然,伊藤美櫻的面孔猛地出現在他眼前,一把死死掐住脖頸,原本嫵媚甜美的五官,全部扭曲成了惡毒和瘋狂:

    “我的好姐姐,對不起,美櫻也欺騙了你!!”

    她帶着病態般的笑容,手指不斷用力,被病毒摧殘的皮膚,就像被熱水燙過的西紅柿,輕而易舉就被掐爛,滲血。

    在強烈的窒息感下,顧幾發不出任何聲音,眼前也越來越黑。

    直到意識徹底斷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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