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昱見她拿出此物,瞬間臉色發燒。

    “你放在我這兒的,你忘了?”

    他有幾分不敢看餘晚晚,編了個瞎話。

    好在餘晚晚早記不清了,就以爲是這麼回事兒了。

    她把荷包丟到桌上,裏面的碎銀子與木頭相碰,發出沉沉一聲。

    “這麼醜怎麼用啊,怎麼不扔啊?”

    她自己都沒眼看,一是自己繡的實在太醜,二是這容易讓自己想起犯傻還沒好結果、

    “這是哪天我找不到荷包,拿來隨便裝錢用的。”褚昱心虛地解釋。

    其實只要餘晚晚仔細地想想,連松年都知道這個荷包,拿錢的時候便精準拿了,怎麼可能是隨便用用。

    可她根本不會這樣聯想。

    “趕緊扔了吧,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把裏面的錢掏出來,塞進了褚昱放在臥房的那個荷包之中,一把把這個丟到了垃圾簍子裏面。

    “那,你以後能不能給我繡一個?”褚昱裝作一句隨意話。

    餘晚晚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你家那麼多繡娘,那麼多荷包用得完?非要看我丟醜是不是?就想折磨我。”

    她纔沒想那麼多,只覺得讓人瞧見自己的手藝活有些丟人,重要的是,繡花這種事兒對她來說太痛苦,她可忘不了針尖扎進手指的疼。

    她的一雙手,拿來殺豬還差不多,拿來繡花,簡直是在折磨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別家定親了的娘子,都會給郎君繡個荷包什麼的,傳出去也是美名一樁,別人都有的嘛。”

    褚昱可憐巴巴地說。

    餘晚晚湊近他,把那個褚昱原本用過的精緻的荷包丟在他面前道:

    “那你讓你家繡娘繡,然後對外說是我繡的,別人又不知道,看着麼好看,還能成全成全我的美名。”

    她想得很美。

    褚昱:“……”

    “我這種人,你讓我給你表演一個花式解豬是沒問題,別的就太爲難我了,你不知道針扎到手上有多疼。”

    無論褚昱說什麼原因,她都不會再碰一下針線。

    見餘晚晚說了一通繡花比殺豬更難的難處,褚昱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雖然想要餘晚晚親手給他做點兒什麼,但也不會不顧她的意願,喫她殺的豬肉也是不錯的。

    那串玉連環也被放在了桌子上,褚昱將它推給餘晚晚。

    “那你就把這個收下吧,記得日常帶出來,不然外人會說我不知禮數。”

    稀裏糊塗地,餘晚晚便答應了褚昱收下這個玉連環,還讓褚昱還把它帶回餘家,放到自己的櫃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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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冬至,各家各戶都要裁新衣置辦飲食來祭祀祖先了,餘大安的豬肉鋪甚是繁忙。

    褚昱經常要幫一早上的忙,下午還要幹些別的雜活,看過這麼多次,褚昱都對這樣血腥的場景習以爲常了,甚至還能動手幫忙放豬血了。

    十月裏醃的菜現如今派上了大用場,孫雪娥撈出一大顆酸白菜來,與褚家送來的羊肉一起混着燉了,香氣從廚房一直傳滿巷子。

    孫雪娥早早便起來燉羊肉,冬至這日,褚昱一醒來便喝到了一鍋鮮美的羊湯。

    今日餘大安沒有殺豬去鋪子上,喫過飯便帶着“餘晚晚”來到了自家堂上,給供奉的祖宗先人牌位上香。

    像每戶人家冬至之中向先人報告祈禱一般,餘大安跪着說了一長串的吉祥話,將敬香插在了香爐之中。

    “祖宗在上,今有小女晚娘,終得媒定,望先人保佑,所盼爲良,永結佳緣,把手偕老。”

    他在向祖宗祈求外嫁女的婚姻幸福。

    “晚娘,你也給祖宗上一柱香吧。”

    褚昱接過餘大安手中的香引燃,線香點燃,將他的臉頰都映得發紅發熱了。

    他虔誠地向案上的幾個牌位鞠了躬,在心中發誓,會一輩子對餘晚晚好。

    香柱燃斷,留下難散的煙霧和灰白的香灰。

    餘大安望着“餘晚晚”,眼眶有幾分紅。

    他卻沒跟“餘晚晚”說什麼話,反倒是躲進了廚房裏烤火。

    祭告祖先,少是表達哀思,多是祈求未來安順,但這次所求,卻要面對分離之時。

    褚昱心中動容,也紅了眼眶。

    “晚娘想喫什麼餡的餃子?”孫雪娥收拾完碗筷問。

    “都行。”褚昱不挑嘴。

    冬至節喫餃子,這也算是民間的一個傳統了。

    褚昱忽然想到了在自己家的餘晚晚,往年的冬至應該都是她和父母一起圍在一起喫餃子吧,今年獨留她一人,一定很孤單。

    想着想着,他便忍不住腳步了,想去找餘晚晚。

    “你進來……”孫雪娥掀開簾子,要叫“餘晚晚”來幫忙,可眼瞅着這丫頭又往門外跑了。

    “得,這丫頭真算是白養了。”她朝簾子裏剁肉的餘大安啐罵了一句。

    餘大安還是樂呵呵地模樣:“隨她去唄,他們感情好更好。”

    褚昱敲開了褚家的門,又是那個看“餘晚晚”面熟的小僕上職。

    “你找我家郎君是吧?”他都認識餘晚晚了。

    “嗯,你把他叫出來。”

    餘晚晚很快就出來了,身上連件後披風都沒披。

    “幹嘛?”

    “我媽回來了沒?”褚昱問。

    “沒呢,可能是下了大雪,幹不了路,本來是今日該到的。”

    褚昱沉思了一下,又問:“那你冬至節怎麼過?要不要回家?”

    餘晚晚聽到“回家”,高興了一下,可隨即又垮下臉來:“回什麼家啊,我這樣兒過去,你不怕我媽把我打出來嗎?”

    孫雪娥甚至警告說餘晚晚,叫他倆婚前不要再見面,免得“不吉利”。

    可他們這樣,哪能不見面。孫雪娥見阻攔不了,便當做沒看見,要是直接舞到她面前,恐怕她會前腳把“褚昱”打出門外,再關上門把“餘晚晚”揍一頓,並且苦口婆心地念叨一晚上,給她下更嚴的“禁足令”。

    “我可不敢招惹她,我怕她不給我做飯喫。”餘晚晚癟嘴,她自己雖然會燒飯,但味道遠比不上孫雪娥。

    到時候褚昱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她受苦。

    褚昱嘆了口氣:“那今日你豈不是要一個人過?”

    “是啊,哦對了,可能還有你弟弟和你爹。”餘晚晚也有幾分無奈。

    她搓了搓發寒的手臂,回憶起了往年自己的冬至是怎麼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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