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銳初八從餘杭趕了回來,也算是趕了個年尾。
餘晚晚每年忙完年節總是要睡幾日的,解解身上的疲乏。
直到十五,才又恢復了生龍活虎,又幫着孫雪娥準備了一桌子菜,他們小家吃了一頓小團圓飯。
“媽,你滷的蹄花,我能喫一輩子~”
不管有什麼樣的煩擾,只要喫上一個孫雪娥滷的蹄花,餘晚晚心情馬上能大好起來。
“別蹭我,一手的油,別弄到我身上了。”
孫雪娥有幾分嫌棄地推開她。
餘晚晚拿布子擦手,門外忽然傳來叩門的聲音。
她丟下布子,跑去開門。
孫雪娥還在後面唸叨着,是誰十五不在家團圓來他們家敲門。
餘晚晚推開大門,發現門外站着的人竟然是褚昱。
“你……你怎麼來了?”她趕忙回頭看看自己的爹媽有沒有出來。
“我來找你,想邀你出去看燈,可以嗎?”
他穿着一件月白長衫大褙,臉頰在燈籠光下格外的柔和。
“誰啊?”孫雪娥在屋裏喊着問。
餘晚晚的心臟一緊,把門拉上了,與他站在外面悄悄說:“你等會兒,我喫完飯找個藉口出去。”
褚昱笑着點頭,她好像忘了,現在他們是定過親的男女,元宵這種大節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去玩兒,故而他纔沒有在後門等她。
餘晚晚點頭,又拉開門進去。
一轉身,卻看見父母和哥哥全都在後面。
“他來作甚?”孫雪娥問。
她盯着餘晚晚,餘晚晚躲閃撒謊無門。
“呵呵,今天不是元宵節嘛,他找我出去玩一會兒。”
餘晚晚跑到孫雪娥身邊,摟住她的胳膊試探着問:“可以嗎媽媽?”
孫雪娥還沒回話,餘大安先發話同意了:“去吧去吧,今天外面多熱鬧啊,本來也就打算等會兒帶你們出去玩玩的。”
孫雪娥瞪了餘大安一眼:“人家忙着讀書呢,哪有閒工夫出去玩?”
“哎呀這不都到門口了嗎,肯定有時間,讀書也要勞逸結合呀。晚娘你去吧,晚上早點回來,仔細着錢包,別叫人偷了。”
餘晚晚高興地上樓換衣裳去了,孫雪娥心裏又酸又樂,擰了兩把餘大安才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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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幾個節日,連斜陽巷到迎仙樓前的小街上都人滿爲患,各式各樣的雜耍百戲層出不窮。
在路上,褚昱跟她講了蔣玉芙決意和離之事。
“那太好了,不過你媽媽還好嗎?”餘晚晚真心爲蔣玉芙能夠想通離開那個花心薄情的男人而高興。
蔣玉芙流淚痛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動情至深纔會被傷透。
“還好,還要多謝你,她是聽了你的開解,才能逐漸想通的。”
褚昱謝她,倒弄得餘晚晚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我哪有這麼大本事……”
她不去看褚昱,眼神四處地瞟着周圍熱鬧的場景。
“你看那個,好厲害!”
餘晚晚看到不遠處有人動物馬戲,猴呈百戲、魚跳刀門,好不熱鬧。
周邊的人羣很多,餘晚晚的注意全在那個紅屁股的猴子身上。
一個壯碩的男人比她更快地往前擠去,一下子便撞到了餘晚晚的肩頭。
“小心!”
她猝不及防地身子失衡,要往一邊摔去。
褚昱眼疾手快地反手握住她抓着他衣袖的手,使勁兒把人拉回來。
餘晚晚借力,這股子勁兒像是抓着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不肯鬆手似的,直接將餘晚晚攬到了懷中。
“小心……”
她撞到了褚昱的胸膛上,隔着厚厚地一層冬衣,她彷彿聽到了褚昱說話時胸腔的震顫。
“你小心些,這麼多人,摔倒了怎麼辦?”
褚昱和餘晚晚各後退了一步,高掛的紅燈籠散出的紅光遮掩住了二人臉上的飛霞。
“咳,是別人撞的我,你要罵罵他去。”餘晚晚咂嘴,目光避開褚昱,企圖尋找那個剛剛撞她的人。
“我倒是能找得見他,還要打他一頓呢。”褚昱笑。
餘晚晚也被逗樂了:“你說的好聽,他能把我撞倒,我看兩拳就把你打倒了。”
“怎麼會?你這是不信我能替你出氣,還是心疼我?”
“怎麼是心……”
餘晚晚話吐到一半,察覺到了不對,咬住嘴脣不再說了。
“那邊有買花燈的,我想要花燈,我們去那邊。”
她指了指那邊掛着一干燈籠的地方,便要過去。
褚昱跟在她身邊,並排走着。
兩支帶着彼此餘溫的手背,被人潮擁擠着,難免又觸碰在了一起,撞出幾分冬日中的焰火。
餘晚晚的手背觸到了褚昱發涼的指尖,細碎的癢從指尖的縫隙傳至全身,彷彿是觸碰了乾燥的毛衫,竄起一小股噼裏啪啦的靜電。
微涼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試探着,輕輕地勾纏着她的小指,忽遠忽近地距離完全取決於此處的人潮。
幾瞬之間,他的手指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餘晚晚雙頰發燙,朝內的掌心竟在冬日裏微微發汗,潮熱不已。
四周涌動的人頭彷彿也帶走了空氣,她想走得快些,用冰涼的風緩解胸口的熱流。
“你走慢些,別撞到了人。”
“哎呀,囉嗦!快走,不然一會兒好看的都被人買走了。”
褚昱的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餘晚晚忽然收了一下胳膊,一把握住褚昱的手掌,反而是帶着褚昱又走快了些。
這家的元宵花燈漂亮極了,除了一般的彩色圓燈籠方燈籠,還有格式蓮形的、魚形的、龍形的,甚至還有虎頭、兔子,五顏六色的光交相輝映,一片錦繡斑斕。
“是燈謎,猜燈謎拿燈!”
餘晚晚擡手,揪住一個蓮形花燈,看上面的燈謎。
“‘七仙女嫁出去一個’?”
她轉頭問褚昱。
褚昱想了一下:“是不是,六神無主?”
餘晚晚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店家高興地爲他們取下花燈:“小娘子還要別的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