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閨殺 >第132章 最後一次
    面對粱煜那一身凜冽的殺意,阿萱終於還是將長劍握在了手裏。

    若,粱煜是來真的,那她總得保住她這條性命纔行。

    凌厲的劍氣襲來。

    阿萱也揮劍刺了出去。

    粱煜的劍招極快,凌厲狠絕。

    阿萱的劍招自然隨了他,他雖比她多練了幾年,可那三個月在孤城,她就是靠着一把劍纔在千軍萬馬之中活下來的。

    一時間,二人竟是打了個旗鼓相當。

    雙劍相撞,無數次迸射出火花。

    圍觀的將士們退了又退,卻依舊被那兩道凌厲的劍氣所震懾。

    卻見,粱煜的長劍忽然挑開了阿萱的進攻,而後劍鋒一轉,便是直直朝着阿萱的心口刺去。

    千鈞一髮之際,阿萱手腕急轉,也將長劍襲向了粱煜。

    這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阿萱半點都沒留情。

    可,粱煜卻在關鍵時刻,將劍鋒挑至一旁。

    他的劍,只劃破了她的衣衫,未曾傷她半寸。

    他的力道跟角度,向來都控制得極其精準。

    “嗒,嗒。”

    是血落地上的聲音。

    阿萱的劍,刺穿了粱煜的胸口,鮮血順着劍刃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這一刻,阿萱的腦海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粱煜爲何要在關鍵時刻收手。

    他分明殺氣肆虐,嗜血而凌厲。

    他分明是逼她出了殺招!

    可,爲什麼……

    粱煜身形挺直,並沒有因爲受了傷而有半點頹然之勢。

    他垂眸,看了眼那把刺入他身體的劍,神色淡淡,不喜不怒。

    只是,那雙一貫幽深的眸子在看向阿萱的時候,竟是隱着幾分苦澀。

    “原來你一直覺得本王會害你。”

    清冷的聲音,如同掠過這校場上的秋風。

    蕭蕭瑟瑟,

    他一手養大了她啊!

    她卻覺得,他真的會殺了她。

    雙指夾住劍刃,不過微微一用力,那把長劍便斷成了兩截。

    粱煜看着阿萱,眸色越來越涼。

    “這是最後一次。”他說罷,拂袖而去。

    趙哲立刻跟了過去,軍醫也湊了上去,所有人都在關心着粱煜。

    而阿萱,卻是愣在原地,手中還持着那把斷了長劍。

    “哎,散了吧!今日這場戲叫什麼你們知道嗎?這叫農夫與蛇。”

    四周有士兵對着阿萱啐了一口。

    “呸!忘恩負義。”

    “這成語我會!以怨報德是不是?”

    “我也知道一個,恩將仇報!”

    幾人勾肩搭背,罵罵咧咧地就走了。

    先前還將阿萱視爲英雄的衆人,如今,只將她當成了眼中釘!

    阿萱卻並不在意外人的評價。

    一雙眸子,只落在了地上那一灘血跡之上。

    粱煜方纔說這是最後一次。

    他沒說明白這是最後一次什麼。

    她卻聽懂了。

    這是他最後一次對她手下留情。

    她方纔那一劍,刺穿了他的身體,也刺穿了他對她最後一絲的掛念。

    下一次交鋒,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深吸了一口氣,阿萱丟了劍,這纔去找阿炎。

    阿炎正在趙哲的營帳裏休息。

    許是嗅到了阿萱的氣息,不等阿萱靠近營帳,它便衝了出來,圍着阿萱打轉。

    還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在控訴着阿萱沒有及時來接它。

    “行了行了,這不是來了!”阿萱拍了拍阿炎的頭,卻是一直心事重重。

    連逐風何時站在了她身後,她都沒有發現。

    “有藥嗎?”逐風的聲音有些冷,染着些許怒意。

    阿萱知道,自己方纔那一劍刺得深,但粱煜在最後微微動了身形躲避,所以,她應該是沒有刺中他要害的。

    只是,那傷確實重,軍醫的藥未必有效果。

    阿萱重複懷裏拿出了一瓶金瘡藥。

    這原本,是留給那羣金羽衛的。

    她想着,今日自己第一天當差,難免會有人不服氣,她打算好教訓他們一頓,所以隨身帶了傷藥。

    沒想到眼下,竟是用在了粱煜的身上。

    逐風接過,看了眼藥瓶,這才又看向阿萱,“好自爲之。”

    冷冷丟下這四個字,逐風便轉身離開。

    而不遠處,有士兵經過,便又冷嘲熱諷了起來。

    “喲,萱統領還沒走?我們這校場,怕是容不下您這號大人物。”

    “住口!不可對萱統領不敬,你信不信她一會兒一劍就刺穿了你!”

    “我從前竟還覺得她不錯!呸,真是晦氣!”

    那幾人說罷,紛紛對着阿萱的方向呸了一聲,眼神充滿着輕蔑與不屑。

    感受到那幾人的敵意,阿炎當即露出了獠牙,發出不悅的低吼。

    那幾人見到阿炎如此兇惡,紛紛低罵着離去。

    阿萱蹲下了身子,輕揉阿炎的腦袋,“沒事的。讓他們說去,我沒事。”

    她纔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

    從孤城的城牆上落下來的人,只有她一個。

    被砍掉了腦袋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他們,當然不理解她。

    可他們之中的一些人會在孤城的城牆上對她拔劍。

    所以,忘恩負義?

    呵,她只覺得這幾個詞無比可笑。

    那,就當她是負了吧!

    此生,她可以負任何人,但唯獨不會負她自己。

    “走吧!”她起身,招呼着阿炎一併離去。

    目空一切,腳步輕快。

    而另一邊,軍醫顫着手爲粱煜上藥,“還好劍鋒偏了,未曾傷及心脈。”說這話,軍醫也是心有餘悸。

    倘若那劍再往左偏半寸,王爺今日恐怕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粱煜全程都斜靠在椅背上。

    精壯的身軀好似沒有因着這傷而有半點不堪。

    唯有一雙眸子冷得厲害。

    “爺,阿萱走了。”

    逐風低聲稟報。

    粱煜淡淡應了一聲,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逐風眉心微擰,思慮了一下,方纔又道,“爺之前的招式太過凌厲,阿萱在戰場上廝殺慣了,應該只是本能的反應。”

    聞言,粱煜這才擡眸看向逐風。

    “若是你呢?”他問。

    卻並不需要答案。

    因爲誰都知道,今日如若是逐風與他交手。

    哪怕,他的長劍刺穿了逐風的心臟,逐風都不會傷他一下。

    這,就是區別。

    逐風對他,是死忠。

    而阿萱……

    罷了,他說過,這是最後一次。

    倘若再有下次,他不介意將她張牙舞爪的獠牙,全都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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