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驟然瞪大了眼,看着粱煜,張着嘴,‘啊啊’着,眼淚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落。
她不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經這樣慘了,爲何粱煜卻要去護着別的女人。
她扯着自己右邊的衣袖,想要讓粱煜看清楚她被阿萱那個賤女人害得有多慘。
她分明從粱煜那幽深的雙眸中看出了愧疚,可,越來越冰冷。
他看着她,眉心微擰,一雙薄脣微啓。
他說,“紫瑜,所有人都該爲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一句話,宛妃瞬間就明白過來,粱煜不會幫他了。
她緩緩往後退,而後隨手拿過一個茶盞就朝着粱煜砸了過去。
“啊!”
她憤怒地叫喊着,彷彿是要將自己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粱煜微微偏過頭,茶盞從他的耳畔劃過。
他看着宛妃如此瘋狂的樣子,終於還是轉身離去。
可,還未行出兩步,一個茶盞在他的腳邊碎裂。
“啊!”宛妃叫了一聲,示意粱煜回頭。
粱煜沉了眉,緩緩轉過身來,卻見宛妃拿着先前想要刺向阿萱的簪子,抵住了自己的脖頸。
“啊!”她吼着,顯然是在威脅粱煜,若他敢去救阿萱,她便自盡。
但,粱煜從不收任何人的威脅。
當下,手心凝力,隔空一掌就將宛妃手中的髮簪擊落。
而後,沉聲低喝,“來人!”
屋外,立刻衝進來兩名宮人,粱煜冷聲下令,“看着宛妃娘娘,不可讓她傷害自己。”說罷,粱煜便是轉身離去。
身後,宛妃依舊在尖叫着,越發的崩潰,越發的瘋狂。
可,粱煜卻連頭都沒回。
倒也不是他狠心,實在是阿萱那邊太過棘手。
如若這謀害皇妃的罪名成立,阿萱定是會被下獄。
她跟紫瑜不一樣。
紫瑜得禹王庇佑,有公孫羽跟皇后護着。
而阿萱就只有他了。
阿萱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恰好,牢房就在劉翁的隔壁。
這位置屬實太好了,以至於阿萱不得不懷疑這是早有安排。
牢房內無比昏暗。
一陣陣惡臭襲來,惹得阿萱不禁皺了皺鼻子。
卻聽陰暗的角落裏傳來了桀桀的笑聲,伴隨着一道蒼老幹枯的聲音,“剛來,自是會覺得這味道難以忍受,過兩日便習慣了。”
阿萱皺着眉頭,看着那角落裏瘦小的身形緩緩站起,而後朝着她緩步走了過來。
直到,劉翁站在了木欄前,阿萱纔看清楚他如今的樣子。
本就昏黃的眼,如今已是白了一片,很顯然劉翁如今已是看不見了。
他一雙眸子看着地上,毫無焦距,卻道,“許久不見啊,萱統領。”
阿萱眉心微擰,這才走上前,隔着木欄打量着劉翁。
身上穿的還是當日的那件衣衫,褲子倒是穿上了,也不知是哪個獄卒這般好心。
她冷聲一笑,“劉大人果然厲害,看不見了好能猜到是我。”
“不愧是前朝宰相。”阿萱淡笑,席地而坐,“我如今已不是什麼統領,你喚我阿萱姑娘就好。”
劉翁也坐了下來,微微側着臉,“阿萱姑娘是犯了何事而來啊?”
“被誣陷。”阿萱如實說着,腦海中浮現出皇后的那張臉。
她想,十有八九是皇后做的。
劉翁點了點頭,面染輕笑,卻是透着幾分嘲諷,“沒想到阿萱姑娘也有被陷害入獄的一日。”
阿萱瞪了劉翁一眼,反諷道,“我當初也沒想到劉大人會自己送上門。”
誰知,劉翁全然不在意,“老夫承認這招是走錯了,但,狗皇帝死了就好。”
“那死得人可就多了。”阿萱冷聲一笑,掰着手指頭給劉翁數,“喬大人,仲太傅,還有你安插在宮裏的那些個眼線,以及七皇子。”
阿萱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劉翁的臉色。
原以爲她說出七皇子時劉翁的臉色會有變化,畢竟,那是劉翁畢生的心血。
可,劉翁臉色如常,並沒有半點驚訝或激動。
以至於,阿萱忍不住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劉翁笑得得意,“當初阿萱姑娘跟老夫分析厲害的時候,老夫就已經料到七皇子必敗。”
“可料到跟知道,是兩件事。”就算早就料到了,劉翁也不可能這般平靜無波。
所以,是有人暗中與劉翁聯絡,告訴了他外面所發生的事。
但想起當初劉翁在這地牢內也是被她刺激得不輕,再對比起今日這般淡定自若的樣子,阿萱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與劉翁聯絡的人,是劉翁進了刑部大牢後才與之聯繫上的。
能在刑部大牢暗中聯絡朝廷要犯還不被察覺。
這幕後之人,顯然不簡單。
劉翁知道阿萱是個聰明人,也沒想過要隱瞞,便是笑道,“阿萱姑娘以爲,你是如何進來的?”
聞言,阿萱眸色一沉,“是你乾的?”
“劉某不才,與七皇子籌謀大事的這些年,手底下也籠絡了不少能人。易容也好,仿照筆跡也罷,都不是難事。”
所以,今日是劉翁的人易容成了她的樣子,將仿照了她筆跡的藥方交給了冷宮的那名宮女?
阿萱眉頭微擰,“你這般坦白,就不怕我找到罪證脫身?”
劉翁依舊淺笑,“若你此次真能脫身,老夫倒有件好東西要送你。”
“有東西送我?”阿萱倒是來了興致,挑眉問道,“我先前那般對你,你竟還要送我東西?”
“哈哈哈……”劉翁大笑起來,“成者王侯敗者賊,老夫已經看走眼了一次,若你能成王成侯,老夫也算是扳回一城。”
阿萱忍不住吐槽,“你何止是隻看走眼了一次,當初跟禹王爭鬥之時,不也是押錯碼,看走眼了嗎?”
劉翁好似是被戳到了痛處,不願再跟阿萱廢話,轉身走回了黑暗中,只有那枯竭的聲音傳來,“但老夫這一次,應該不會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