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雖然退了燒,卻也出了一身的汗,實在不宜在外頭趕來趕去的。
是以,粱煜將小皇帝留在了大將軍府。
阿萱拿着帕子,坐在牀邊,時不時地替小皇帝擦拭着額上的汗。
公孫羽送走了粱煜回來,見到阿萱正守在牀邊,不禁道,“你先去休息吧,這裏有下人看着就行。”
聞言,阿萱卻是搖了搖頭,“嶽軍醫那方子,只能暫時退熱,皇上後半夜怕是還會起熱,我守着些比較好。”
公孫羽知道阿萱有多擔心小皇帝,便也沒有再勸。
上前,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小皇帝,眸間隱着陰沉,“太后如此心狠,若不是你提前預知,只怕今晚真是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阿萱嘴角扯起一抹淡笑,伸手替小皇帝擦了汗,這才道,“皇上今日嗆了許多水,必然不會只是風寒這麼簡單。如若宮中那羣御醫應付不來,粱煜定是會帶小皇帝來找我的。”
所以,她纔會提前將藥方給了嶽軍醫,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真是讓她猜中了。
粱煜認定了她就是阿萱,也認定了她不會對小皇帝見死不救。
如若她沒有提前留了這一手,今晚恐怕真都會暴露了身份。
是,她沒辦法對小皇帝見死不救!
從前便沒辦法,如今有了念念,就更加沒有辦法了。
公孫羽知道阿萱是怎樣想的,當下便是長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陰差陽錯,倒是讓粱煜心中的堅定開始動搖了。”
方纔粱煜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懷疑他自己的判斷。
阿萱但笑不語。
翌日。
小皇帝緩緩睜開了眼,只覺得昏昏沉沉的。
下一瞬,卻是整個人一驚。
這不是他的龍牀!
這是哪兒?
“恩?皇上醒了?”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小皇帝循聲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牀邊還坐着一個人。
竟是公孫夫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皇帝還沒想明白,額頭便被一隻柔軟的大手覆蓋住了。
他那一雙圓溜溜的眸子就這麼詫異地看着阿萱,只覺得眼下的自己,是在做夢一般。
“皇上燒已退,沒大礙了。”阿萱對着皇上溫柔笑着,“不過,病還未愈,只能喫些清淡的東西,臣妾命人熬了粥,皇上今日就喝些粥果腹,可好?”
小皇帝覺得自己還在夢裏,便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阿萱這才起身朝着門邊走去,想讓人去將粥端來,可剛把門打開,一個小肉團就咕嚕嚕地滾了進來。
阿萱甚是詫異地看着已經滾到自己腳邊的念念,看着她捂着自己的小腦袋站起來,嘟着嘴,奶聲奶氣的‘惡人先告狀’,“孃親開門怎麼都不說一聲!”
她正靠着門坐着呢!
阿萱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將念念抱起,“那你告訴孃親,你守在門口做什麼?”
“孃親守着皇帝哥哥,念念就守着孃親呀!”小念念說着,目光越過阿萱看向了牀上的小皇帝,對上那雙還在詫異中的眸子,燦爛一笑,“皇帝哥哥醒啦!”
大約是從未有過兄弟姐妹的緣故,被念念這樣堂而皇之地喊着‘哥哥’,小皇帝瞬間就紅了臉。
見狀,阿萱便將念念放了下來,“那你在這兒陪着你的皇帝哥哥,孃親去把粥端來。”
順道着也得洗漱一下,她在小皇帝牀邊守了一夜,得洗把臉清醒清醒。
小念念乖巧着應了聲,見阿萱走了,才慢慢朝着牀邊走去。
那張小臉上,沒了先前的乖巧,看着小皇帝,眼中透着幾分打量。
只打量得小皇帝渾身都難受了起來,她纔開口,語氣染着戒備,“你是來跟我搶孃親的嗎?”
她聽爹爹說了,孃親在這兒守了一晚上。
從前她病了,孃親都沒有守她一晚上!
哼!
念念很生氣!
小皇帝卻是驚了,忙是搖了搖頭。
念念半信半疑,“真的?”
小皇帝點了點頭,“朕是一國之君,只能有母后,不能有孃親。”
聞言,念念這纔算是信了。
小臉上終於露出了笑來,她跑到一旁的桌邊,靈巧地爬上了椅子,端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水,而後雙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皇上的面前,“皇帝哥哥,給你喝水。”
小皇帝臉色微紅,接過,道了聲謝。
“不客氣噠!”念念衝着小皇帝甜甜一笑,“皇帝哥哥不可以有孃親,可是可以有妹妹喲!以後念念就是皇帝哥哥的妹妹,念念會保護皇帝哥哥的!”
保護他?
小皇帝看着這個比自己還矮了一個頭的小肉糰子,眉心微微一擰。
到底是誰保護誰啊!
不過,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會保護他。
粱煜在自己的書房裏坐了一夜。
這一晚上,他腦海中全是昨夜的那一幕幕。
昨夜小皇帝在他懷裏開始抽搐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叫皇上咬了舌頭。
可還不等他伸手,她的手就已經塞進了皇上的口中了。
可見,她也是擔心皇上的。
她擔心,卻怎麼都不肯出手救皇上,她是真的不懂醫術嗎?
可他的阿萱醫術高明,堪比神醫啊!
整整一個晚上。
粱煜都在腦海中搜索着那位公孫夫人與阿萱的不同之處。
身懷內力,武功路數不是他教的那些,還有,不會醫術。
思來想去,好似也就這三處而已。
可這三處,就已經能夠證明她們不是同一個人了。
所以,她真的不是嗎?
一切的一切,當真只是巧合而已嗎?
就連暗衛能那麼快的收集回來她的信息,也都是巧合而已?
那,他的阿萱呢?
他的阿萱,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就在這時,書房外響起了沐雲的聲音,“爺,有發現!”
粱煜沉聲應道,“進來。”
書房門被打開,就見沐雲大步而來,行了禮,眉頭卻是緊緊擰着的。
看他這幅樣子,粱煜也不禁好奇起來,“出了什麼事了?”
沐雲沒有立即回答,擡眸看了粱煜一眼,眸中染着幾分擔憂。
這反應,惹得粱煜心中煩亂,語氣也跟着冷了下來,“說。”
“陰山下發現一具白骨,應,應該就是,阿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