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那些人碰觸,粱煜便緩緩開了口,“滾。”
聲音淡淡,甚至透着幾分虛弱。
可,那冷冽的氣場還是讓御醫們心頭一驚。
倒是有個膽子大的回道,“王爺,爲了您的安危,還是讓下官爲王爺搭個脈吧!”
可迴應他的,是粱煜那雙陰冷的眸子。
於是,那御醫也不敢說話了,只好跟着衆人一起退到了一旁。
而勝兒還趴在牀邊,緊緊握住了粱煜的手,“我就知道王爺您不會有事的!王爺一定會醒的!”
說着,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粱煜眉心微微一擰,將自己的手從勝兒的手中抽了出來,“一國之君,哭什麼,回宮去。”
聞言,勝兒連忙搖頭,“不,勝兒不走!勝兒要陪着王爺!”
“那念念也要陪着好叔叔!”念念學着勝兒的樣子,也一把握住了粱煜的手。
柔軟的觸感從手背傳來,惹得粱煜的手指不禁微微動了一下。
眼見着粱煜沒有拒絕,勝兒又道,“王爺,您知道嗎?是念念唱曲兒把你喚醒的!”
“是啊是啊!念念可會唱曲兒了!”念念說着,就又開始哼起來。
惹得阿萱眉頭低擰,開始後悔方纔爲何沒上去捂住念念的嘴。
屋內,很是安靜。
只有念念那稚嫩的聲音慢慢迴盪。
唱着唱着,勝兒好似發現了什麼,臉色一變,立刻轉身衝着衆人道,“都給朕出去!”
聞言,衆人皆是不解,可皇上開了口,自然得照做。
所有人都行禮退下,連阿萱跟公孫羽都不例外。
唯有念念還唱着小曲兒,跟勝兒一起陪着粱煜。
勝兒伸出小手,替粱煜擦去了眼角滑落下來的眼淚。
稚嫩的聲音染着哭腔,“朕已經讓人都退下了,王爺若是想哭,可以哭的,勝兒不說你。”
念念不懂,歪了歪小腦袋,“好叔叔爲什麼要哭呀?念念唱得難聽嗎?”
難聽到哭?
勝兒吸了吸鼻子,“不是的,是王爺想王妃了。就跟我想我孃親一樣!”
念念還是不懂,“那就去抱抱孃親就好啦!我若是想孃親了,就會跟孃親親親抱抱,還會一起睡覺覺呢!”
看着念念如此單純的樣子,勝兒只能苦笑。
擡手揉了揉念念的腦袋,“不是的,有些人不管如何想,這輩子都抱不到了。”
是啊,這輩子都抱不到了……
粱煜心頭痛得厲害。
他的阿萱啊……
這輩子都抱不到了!
“唔……”念念看着好叔叔的眼淚,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心疼。
於是,很認真地想了想,這纔開口,“那,皇帝哥哥以後若是想孃親了,念念就允許你抱一抱念念的孃親!好叔叔若是想王妃了,念念也允許你抱一抱孃親!”
勝兒當即無奈仰天,“念念!你爹若知道你這樣說,會打你的!”
“爹纔不打我!只有娘會打我,娘可兇了!”
勝兒一愣,想着那麼溫柔的公孫夫人,會兇嗎?
聲音不復從前的微揚,沙啞之下,更顯虛弱。
他微微扯起了嘴角,衝着念念苦澀一笑,“念念可以繼續唱給本王聽嗎?”
“好啊!”
伴着那熟悉的曲調,記憶再次洶涌而來。
“阿萱過來,給本王唱個小曲兒!”
“好啊!”
“阿萱,過來……”
“阿萱,你過來,不要跳。”
“阿萱,不要!”
阿萱,阿萱……
可這世上,再也沒有他的阿萱了!
屋外,阿萱與公孫羽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
太后早就走了,臨走時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御醫們倒是還與她們一塊兒等着,但,大多都只是想要弄清楚粱煜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又等了一會兒,房門方纔被打開,可出來的就只有小皇帝一人。
御醫們不敢問,就聽公孫羽問道,“念念呢?”
“念念睡着了。”勝兒說着,便又關了門,看向阿萱,“今日念念可與朕一起留在攝政王府,朕會保護她的,夫人放心。”
留在攝政王府,阿萱自然不會擔心念唸的安全。
卻是道,“可皇上自己還病着,不如今日我與將軍也留下,皇上意下如何?”
勝兒想了想,覺得如今王爺病着,府裏也的確需要個大人,於是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道,“如此,甚好。”
這一副扮作老成的模樣,惹得阿萱會心一笑,想了想,還是湊到了皇上面前,低聲道,“皇上方纔保護念唸的樣子,很是威猛。”
聞言,皇上一愣,隨即一張小臉便泛了紅。
這一晚,阿萱與公孫羽都留在了攝政王府,就住在粱煜那間院子裏的客房裏頭。
阿萱與念念一間屋,公孫羽與皇上一間屋。
美其名曰,是擔心皇上病未愈,夜裏會起熱。
好在,旁人倒也沒有懷疑。
翌日,一大早,公孫羽便與勝兒一起走了。
他們是要上朝的。
念念還未醒,阿萱獨自用過早膳,便去了院子散步。
卻意外見到了沐雲。
只見,他捧着一碗藥站在粱煜的房門前,臉色難看至極。
視線似乎是與阿萱對上了,但,阿萱只當作沒瞧見,移開了目光,獨自活動着手腳。
沐雲看着阿萱,眉心緊蹙,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走上了前去。
“公孫夫人。”
沐雲端着藥,不好行禮,便只微微點了點頭。
阿萱看向他,也是微微一笑,“您是?”
“在下乃是王爺的護衛。沐雲。”沐雲認真的自我介紹着,看着那張與古人極其相似的臉,神色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相比之下,阿萱卻表現得極爲平靜,“原來是沐大人。”
這樣坦然的她,令得沐雲想到了那具白骨,心中也不自覺地一痛。
眼見着沐雲不說話,阿萱只好問道,“沐大人是有什麼事嗎?”
沐雲這纔想起自己方纔猶豫了許久的請求,深吸一口氣,方道,“不知公孫夫人可否餵我家王爺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