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沒有應聲,只扶着梁煜往恭桶的方向走,這才低聲道,“就在王爺面前。”說着,便是背過了身去。
卻是想着,梁煜如今這樣子,太不方便,若是讓她來照顧梁煜起居的話,未免又過於尷尬了些。
讓趙哲來?
趙哲必定能夠守口如瓶,可趙哲在軍中的身份特殊,若時常在梁煜的營帳中出入,定也是會被懷疑的。
更何況,趙哲心直口快的,難保不會跟要好的弟兄透露了口風。
這個人選,阿萱想了一整日都沒想到合適的,直到見到了哥舒萬。
他今日也採了不少的月牙草,臉曬得比昨日還黑,哪怕本就是草原上長大的,這一日的曝曬也讓他的臉上有些曬傷,退了皮。
可他卻還是一副很熱血的樣子,“阿姐,今日採得比昨日要多,你快看!”
阿萱不禁想,若是哥舒阿依見到這樣的哥舒萬必定是要心疼的。
看了眼哥舒萬所採的草藥,阿萱這才道,“這些足夠這幾日所用了,你明後天別去了,如今王爺看不見,你幫我照顧王爺吧!”
反正樑煜如今的情況哥舒萬也是清楚的,倒不如就讓他來照顧。
哥舒萬驚訝於阿萱的決定,“啊?我照顧王爺?”
阿萱以爲哥舒萬是不情願,便道,“我是女子,照顧王爺多有不便,如今只有你能幫我。”
“我當然是願意幫阿姐的!”哥舒萬道,“只是,不知王爺願不願意,我看王爺不大喜歡我。”
“他如今這副樣子,哪輪得到他願不願意。”阿萱淡淡一笑,拿過月牙草轉身就開始去處理了。
等她將月牙草處理完送到梁煜的營帳時,哥舒萬愛好也沐浴更衣好,進了來。
“阿姐,我來吧!”哥舒萬伸手從阿萱的手上接過已經處理過的月牙草。
聽到他的聲音,梁煜有些不悅,“他怎麼在這兒?”
“他來照顧王爺的。”阿萱說着,便上前壓低了聲對梁煜道,“如今您的情況不能讓軍中的其他人知道,更何況,哥舒萬一個皇子來照顧王爺您,想來您也是受得起的。”
梁煜知道阿萱在給他戴高帽,心裏自然是不悅的。
可阿萱說得對,他眼睛看不見的事兒不能傳揚出去亂了軍心,而哥舒萬本就已經知曉情況,而且將他留在身邊照顧他的同時,也算是變相地監視着舒萬的一舉一動。
是以,梁煜也不說話了。
有了哥舒萬的照顧,各方面而言總歸是方便了些。
只是那草藥一連敷了兩三日,梁煜的眼睛卻依舊看不見。
倒是眼裏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下去。
看着梁煜的雙眼,哥舒萬顯得很高興,“阿姐,你說等王爺眼裏最後一絲血色退去,王爺的眼睛是不是就能看見了?”
“應該吧!”阿萱坐在一旁,看着梁煜,心情瞧着不錯。
梁煜的眼睛會不會復明她尚不確定,但是梁煜的身體是在好轉的。
無相寄來的第三本古籍上有一種特殊的針法,她昨日已經給梁煜試過了,只一次,梁煜的脈象便已經好了這麼多,可見,繼續多施針幾次,梁煜的身體一定就能復原的。
哥舒萬一向會說這些好聽的話,阿萱並未放在心上。
但很顯然,梁煜是不高興的。
當下便是一聲冷哼,“這法子不是突厥的嗎?十皇子說話還真是會昧良心。”
聞言,哥舒萬神色當即一僵,忙着給阿萱解釋,“不是的阿姐,我是真心覺得您的醫術厲害的!”
“呵。”
梁煜又是一聲冷笑,雖什麼都沒說,但嘲諷之意甚重。
哥舒萬委屈巴巴地看着阿萱,而阿萱也只能無奈地衝着他搖了搖頭。
哪怕梁煜的脈象有所好轉,她也不敢讓他受氣,生怕他又嘔血。
見狀,哥舒萬也只能忍氣吞聲,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眼見着天色漸暗,阿萱才衝着哥舒萬道,“時候不早了,十皇子早些休息吧!”
哥舒萬被梁煜嘲諷後便一直情緒不高,點了點頭,這才起身道,“阿姐也早些休息。”說罷,方纔離去。
待哥舒萬走後,阿萱纔看向梁煜,“王爺這是何必,他照顧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梁煜卻是冷哼,“你是當真瞧不出來那小子的心思?”
那小子,眼裏只有阿萱,次次說話,都當他不存在一般,就連行禮也只對着阿萱一人。
更何況,哥舒阿依將哥舒萬派來的目的本就不純。
想到那日哥舒阿依說要派幾個皇子來給阿萱和親,梁煜心裏就極其不舒服!
阿萱卻聳了聳肩,“反正等王爺好了哥舒萬就得回突厥,何必在意這些?”
“你捨得讓他回突厥?”梁煜臉色陰沉,他覺得,阿萱很享受哥舒萬的親暱。
但阿萱卻覺得,梁煜這飛醋喫得莫名其妙。
可爲了讓梁煜放心,還是嘆了口氣,道,“我是有夫之婦,他便是不回也與我無關。”
這番話,說得梁煜心裏很不是滋味。
是啊,她已經嫁給公孫羽了,她是公孫羽的妻子,他又有什麼資格喫這樣的醋呢?
當下便沉默了下來。
見狀,阿萱便起身道,“王爺早些休息。”說罷,方纔離去。
原本是想去安慰下哥舒萬,卻又擔心讓哥舒萬誤會她對他有意,便也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營帳,哄着念念入睡後,阿萱便也睡下了。
只是睡到半夜,她卻聽到了異樣的聲音。
阿萱警覺地翻身而起,見念念在一旁睡得香甜,方纔稍稍放下心來。
卻在這時,營帳外有一道黑影閃過。
阿萱眸色一擰,看了眼念念這才追了出去。
那黑影竟是朝着哥舒萬的營帳行去的。
阿萱並未多想快步追上。
可掀開哥舒萬營帳的帳簾,她卻看到了令人驚恐的一幕。
只見,梁煜站在哥舒萬的牀邊,手中握着還在滴血的長劍,而哥舒萬躺在牀上,已是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