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鴻熙一進門,青綠姐妹便上前跪地行禮,頭垂得低低的,叫人看不清楚神情。
而哥舒阿依依舊背對着衆人,沒有任何要行禮的打算。
陳鴻熙是何許人也,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了屋內氣氛的不對勁。
垂眸看向姐妹二人,便是冷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姐妹二人哪裏敢回答。
好在哥舒阿依立刻接了話,道,“是我方纔突然肚子痛,嚇到她們了。”
聞言,陳鴻熙立刻緊張了起來,上前就攬住了哥舒阿依,“怎麼會肚子疼?可傳御醫了?”
往日裏,陳鴻熙的懷抱是哥舒阿依最覺得舒服的地方,可眼下,她只覺得渾身有無數只蟲子在爬一般。
就連心裏也涌起了幾分噁心。
她轉開了臉去,面色難看至極,“我覺得沒什麼大礙,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可她的表現如此反常,陳鴻熙如何能不擔心?
當下便是摟着哥舒阿依往裏屋走去,又叫人去傳了御醫來。
哥舒阿依很想一把推開陳鴻熙的,想要質問他到底隱瞞了她什麼。
可,她不能。
她此刻的情緒若是再多表露一點點,跪在外面的青綠姐妹二人就活不過明日。
於是,她乖乖地由着他扶着,到了牀邊坐下後,心底的那股子情緒纔算是被壓了下去。
她擡眸看向陳鴻熙,“我真的沒什麼事,你不必這樣緊張的。”
“孕婦腹痛豈會是小事?”陳鴻熙說着,便在哥舒阿依的身邊蹲了下來。
姿態,一下子就低了。
他柔聲安撫着,“就算沒事,讓御醫搭個脈,朕也能放心些。”
他如此溫柔,如此關心着她跟她的孩子,若是平日,哥舒阿依定會是心花怒放。
但眼下,她只覺得心口疼,一點一點,像是被什麼抽走了血肉一般的疼。
嘴角卻還是強迫着自己勾出了一抹笑來,“好,那就聽皇上的,只是青兒跟綠兒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卻陪不了她們了。”
“朕明日送她們回去,等改日你身子好些,再讓她們來。”
哥舒阿依循循善誘着陳鴻熙說出自己想要聽的話,這才滿意點了點頭,“也好。”
於是乎,陳鴻熙便命人將青綠姐妹二人送出了宮。
而自己則是一直陪在哥舒阿依的身邊,直到御醫前來搭了脈,說哥舒阿依的身子一切都好,他方纔是放下了心來。
“那,怎會無端腹痛?”陳鴻熙又問,雖然前來搭脈的是他最信任的龐御醫,可他依舊還是有些不放心。
龐御醫下意識地看了哥舒阿依一眼,顯然是知道哥舒阿依腹痛是裝的,卻以爲這是安妃娘娘跟皇上耍小聰明,籠絡皇上歡心的招數,便未曾拆穿,道,“大約是安妃娘娘初懷龍裔,心中壓力過大,纔會引起身體的反應。”
聞言,陳鴻熙詫異地看向哥舒阿依。
而哥舒阿依見有人給她找了理由,自然也就順着說了,道,“我的確是有些過於緊張這個孩子。你也知道,我以前……”
她以前失去過一個孩子,所以如今就格外在意這個?
當下眉心便是微微擰起,擡手屏退了屋內衆人。
待所有人都退下,陳鴻熙方纔將哥舒阿依摟入懷中,“你不必太過緊張,朕會一直護着你,不會讓你有事的。”
哥舒阿依就這麼靠在陳鴻熙的懷裏,臉上沒有往日的甜蜜,腦海中所想的皆是私牢內的那幾個同族人。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說過,會一直護着我的對不對?”
“是,君無戲言。”
“那你會騙我嗎?”哥舒阿依又問,“用護着我的名義來騙我?”
她這突兀的問題,令得陳鴻熙眉頭一沉,“爲何這樣問?”
哥舒阿依將腦袋埋進了陳鴻熙的懷裏,不讓他看清自己的表情,但在陳鴻熙開來,這是她在撒嬌。
就聽到她的聲音悶悶的,“你發誓不要騙我好不好?哪怕是爲了我好,也得與我說實話。”
陳鴻熙被她這樣透着委屈的聲音給撩撥得一陣陣心疼,便是緊緊擁着她,“好,朕答應你,此生此世都不會騙都不會騙你。”
聽到這話,哥舒阿依的雙手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緊緊環抱住了陳鴻熙的腰。
“那你要記得,不可以食言的。”
陳鴻熙耐着性子哄着,總算是讓哥舒阿依的情緒平穩了下來。
他陪她用了午膳,哄着她睡了午覺,這才走出了哥舒阿依的寢宮。
只是,臉色在踏出寢宮的那一步便驟然冰冷了下來。
他轉頭看着徐公公,“公公可覺得今日安妃的表現很反常?”
她雖然也會抱他,會依賴他,會撒嬌,但他總覺得她對他有些疏離。
徐公公自然是察覺到了,道,“娘娘今日情緒不高。”
陳鴻熙眸色微冷,想到了今日進宮的姐妹二人,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是何原因?”
徐公公笑了笑,“奴才在宮中三十餘年,也算是見過了不少娘娘懷孕的,這女子懷孕之後情緒波動便厲害,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都有,奴才覺得,安妃娘娘只是擔心腹中的龍裔而已,皇上多陪陪娘娘就好了。”
聞言,陳鴻熙不禁微微歪了歪腦袋,“當真?”
所以今日哥舒阿依的反常只是因爲懷孕的緣故?
“皇上若是不信,可去請教一下太后,奴才記得當初太后懷有皇上的時候,整日都是以淚洗面的。”
雖然太后的情況又有些不同,但情緒低落是事實。
陳鴻熙微微點了點頭,卻道,“朕纔不去找她,免得一會兒又將那些花名冊拿出來惹朕心煩!”
聞言,徐公公便是收斂了笑意,道,“太后也是無奈之舉,如今安妃娘娘懷有身孕,不能伺候皇上,後宮空虛,前朝那些大臣自然是想方設法的要往皇上您身邊塞人。”
“他們敢!”陳鴻熙說着,臉上便染了幾分殺意,“他們塞一個,朕就殺一個!”
“可皇上您根基未穩,若是朝中有了動亂……”
徐公公的話點到即止,而陳鴻熙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