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抹嘴湊到馮保跟前，將那院中近況，以及暗淡褪色的符籙，細細描述了一遍。
“嘖……弄得還挺麻煩……”
馮保一手摸牌，頭也不擡，眉角微皺道:““行了，這事你就甭管了，等我問過上頭再說。”
三道正陽靈符，都壓不住那院中陰氣。
此事已經超出雜役院管轄範疇，需要向上稟報纔行。
秦川自是輕點點頭，不多言語，自顧自退出房門。
眼看天色還早，下午橫豎也無差可辦，連忙一溜煙拐進竈房。
等到再出來時。
手裏已經拎着兩大包油紙包，還抱着一罈子新出窖的米酒。
抓緊時間履行承諾，纔不會耽擱明天的差事。
秦川從一旁存放雜物的涼棚裏，翻找出個竹木揹簍。
將紙包、酒罈小心放好，又取了幾塊乾淨抹布，遮蓋得嚴嚴實實。
這才施展起躍澗靈勁，向着藏經閣方向奔去。
沒有小尼姑在身後牽絆，這一回自是迅捷許多。
趕到藏經閣外，日頭還未黑盡。
此時樓閣內外，已無太多人煙。
秦川站在門口，探着腦袋往裏邊張望一眼。
很快便在書架之間，找到了熟悉的佝僂身影。
幾乎在秦川目光投射過去的同一時間，佝僂老者也似有感應一般，一下子擡頭打量過來。
四目相對，無需言語。
老者面色如常，拎着掃帚走出門外。
瞧也不瞧秦川一眼，自顧自朝着牆角偏僻處行去。
不過是送趟酒菜，搞得跟接頭一樣……
秦川心頭腹誹一句。
站在原地，逡巡片刻。
確認無人注意到自己，這才隔着老遠，緩步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繞過牆角，完全避開藏經閣正門視線。
佝僂老者才停下身形，回過頭來。
上下打量着秦川身後的揹簍，眉眼之間滿是期待。
秦川一側身，將揹簍放在地上。
撥開蒙蓋着的抹布，取出酒罈與油紙包，遞到老者跟前。
“呼呼……對了對了，就是這個味兒！”
佝僂老者抽了抽鼻子，將酒罈湊到面前，使勁嗅了一嗅，頓時一臉陶醉：“這他孃的才叫酒嘛！”
言語間，又掀開油紙包一角。
捻起塊醬牛肉塞進口中，嘴脣砸吧砸吧，面上洋溢幸福滋味。
這般如獲至寶模樣，直看得秦川哭笑不得。
這得是有多長時間，沒喝過酒喫過肉了。
“小夥子弄得不賴！”
老者將油紙重新包好，嘬了嘬指尖油花，一臉笑意道：“以後就按這個標準，一個月送兩趟上來即可。”
秦川剛將抹布收撿好，準備起身離開。
聲音傳入耳中，霎時間腳步一滯，面上露出幾分驚疑。
這是被人給賴上了？
“嘿嘿嘿嘿，你先莫急。”
老者顯然十分清楚，秦川心頭在想些什麼。
當即輕笑一聲，不緊不慢道：“觀你動靜舉止，應當是纔剛筋骨齊全，還未開始凝練臟腑吧？”
三重皮膜，三重筋骨，三重臟腑。
筋骨打磨齊全，乃是修成煉體六重的標誌。
就連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具體處於哪個階段。
這時候也只能輕點點頭，算是承認下來。
“嘖嘖，以你這般年紀修爲，內門是沒啥機會了。”
佝僂老者一副不出所料模樣。
上下打量一眼，搖頭輕嘖幾聲：“不過多努把力，再加上些許機緣，日後當個執事，倒也並非全無希望。”
要想進入太玄宗內門，須得在二十五歲以前，成功引氣入體。
以秦川目前表現出來的狀態，十六七歲年紀，才勉強將筋骨打磨完善。
資質的確稀鬆平常。
能在二十五歲以前，將臟腑凝練完畢，就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再往後的煉體十重大圓滿。
要求全身剛柔並濟、上下通貫一氣。
少說也得花上個三五年。
至於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引氣入體。
功法、資源、資質、機緣，缺一不可。
已經無法單純以修煉時間進行衡量。
雜役院中不少弟子，窮極一生，也未能跨過這道修行第一檻。
秦川相信佝僂老者的眼光。
看來自個兒現在的修爲水準，大致就是煉體六重左右。
不過對於後邊的判斷，卻是有些不置可否。
畢竟自己從煉體二重，“修煉”至如今煉體六重。
滿打滿算，也才花了不到三個月時間。
“這樣，只要你肯定期送些酒肉上來，待你煉體十重圓滿，準備引氣入體時，老夫便帶你上一趟二層。”
佝僂老者見秦川陷入思考，只當是被自己說中心事。
當即捋了捋鬍鬚，搖頭晃腦笑道：“不管多麼高深的引氣功法，只要你瞧上了，謄抄一本就是。”
言語之間，面上泛起幾分得意笑容。
想來是覺得沒有哪個弟子，能夠拒絕這般誘惑。
秦川聽見這般條件，面上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藏經閣二層以上的功法，纔是真正經過宗門篩選，認爲有價值的功法。
與那些個隨手扔在一層，與雜書擺在一塊的大路貨色，堪稱雲泥之別。
這可不是用靈石就能買到的東西。
看上哪本隨便抄。
這口氣，實在是大得沒邊了。
“若是願意的話，隨時可以來藏經閣尋我答覆。”
老者似是聞着酒香肉香，已經有些難以自制。
自顧自提着酒肉，背過身去，隨口囑咐一句：“不過還是老規矩，無論合作與否，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說罷，也不等秦川答覆，朝着後山方向行去。
秦川心中有些疑慮，一時半會也不敢擅作應答。
見佝僂老者走得遠了，這才背起揹簍，準備往回趕路。
擡眼一望，這才發覺四周有些熟悉。
正是上午過來之時，小尼姑避開視線，擅自行動的方向。
當時丹田之中，令三道陰氣感到不安的因素，隱隱約約也是從這個方向傳來。
此時天色已是將黑。
秦川故作隨意，擡頭打量一眼。
佝僂身影似緩實疾，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視野裏邊，再尋不見絲毫蹤跡。
眼前只有一片昏黑，以及陣陣山風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