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開口解釋一下。
然而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或者說,他不知道蘇盞還會不會再信任他。
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厭惡,習慣了虛僞,習慣了不信任。
蘇盞看了一眼微微拉着自己的裙子邊緣的牧斯,心軟了一些,但還是板着臉,嚴肅地說:
“你爲什麼要對我道歉?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你很好的。”
我喜歡你!
蘇盞把那句話藏在心中,然後繼續說道:
“如果你是怕另一個你冒犯了我的話,那你放心,另一個你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這並不是你能控制的,所以不要害怕,不要拒絕,不要抵抗。”
“接受你自己。”
接受自己。
牧斯瞳孔微顫,眼睛裏全是蘇盞的倒影,在那一瞬間,突然間明白了。
原來他一直在逃避的,並不是美好的蘇盞,而是低劣的自己。
他想靠近蘇盞,但是卻害怕自己會在蘇盞面前暴露自己的面目。
那些不堪的樣子。
蘇盞伸出手,把少年放在自己裙子上的手移開,然後親自握上了少年的手,鼓勵他,說:
“另一個你其實很可愛,當然……現在的你最可愛,所以,不要害怕自己,好嗎?只要我們一起合作,一定可以成功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是我會配合你的,你一定可以把我送回花羽國的。”
蘇盞後面說的那一句話純粹是爲了讓牧斯放心,這樣自己剛剛對牧斯的關心纔不顯得奇怪。
牧斯眸光微動,看着面前之人。
他後悔了。
他突然,不想把蘇盞送回去了。
還好,這個想法只出現了一秒,就立馬被自己否認了,他不能這麼自私。
牧斯感受着掌心的溫暖,從來沒有感到心跳得這麼快,認真地應道:
“我知道了,阿盞。”
少年此刻像是被安撫好了情緒的小貓,沒有了之前的沮喪,眼中重新出現點點微光,不復沉寂,好看無比。
蘇.老父親.盞正感到欣慰,然後就感受到自己的胸前癢癢的,低頭一看,原本好好地待在自己髮尾上的小葉子竟然蹭到了他的胸前,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看起來微微泛紅,像是過敏了。
又像是被人帶着懲罰的意味狠狠地親了一口。
同時,蘇盞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危險的聲音:
“你竟然說他比我可愛!他哪裏比我可愛了!”
聲音和牧斯的一模一樣,但是語氣和態度聽起來完全不同,顯然是暮的。
蘇盞下意識想瞪大眼睛看暮藏在了哪裏,但又怕會被牧斯發現,於是稍稍剋制了一下,立馬在腦海中回話:
“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
“呵,不然我就看着他裝可憐博同情來獲得你的同情心?”
簡直太心機了!
暮十分後悔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點,他只顧着用美男計誘惑少年,卻忘記少年最難抗拒的就是裝可憐了。
“好好說話,不許耍流氓!”
“哼。”
暮的聲音聽起來不情不願,但終於回答了蘇盞之前的問題,說道:
“這片葉子上有我的神識,你知道了也不許摘下。”
當然,暮沒有說的是就算蘇盞想摘也摘不下。
蘇盞:“……”
他十分懷疑暮就是靠着這個小手段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就是他所謂的“可以知道牧斯做了什麼事情”。
“好了,別鬧,等下和你聊,乖。”
蘇盞總覺得讓牧斯知道這件事情會是一個很可怕的場面。
暮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在聽到少年的那一聲“乖”之後,立馬就默默閉上了嘴。
咳咳,他纔不會承認他這是害羞了。
髮尾的小藤條和葉子終於老實下來,蘇盞看向牧斯,解釋了一下:
“抱歉,剛剛有點癢,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牧斯下意識看向蘇盞說的地方,看到那如同白絲綢上染上的紅薰香的時候,眼神像是被燙到了,慌忙移開視線,看到了蘇盞髮尾的那抹綠色,眸光微微閃爍。
“嗯……”
“好了,他們還在等着我們,我們先出去吧。”
“嗯。”
牧斯腦海裏依舊是蘇盞白皙的肌膚,微紅的眼角,一顆心如同在池子中游着的魚,在見到池中慵懶飄着的睡蓮的時候,忍不住想吻上花的根莖,卻只可遠觀而不敢褻玩。
於是只敢偷偷地咬一口花瓣。
牧斯回過神來,率先打開了門,門外正站着等候的侍女,牧斯對她微微點了點頭,說:
“久等了。”
侍女看向牧斯和蘇盞,立馬就注意到了蘇盞領口的情況,雖然說蘇盞不是女孩子,但是被人這麼看着,終歸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他現在穿着的這條裙子,雖然不是很複雜,還算日常,但終究還是歐式的風格,領口有點大,那被葉子蹭出來的紅就很容易被看到。
牧斯眉頭微蹙,站在了蘇盞面前,擋住了侍女的視線,侍女一驚,立馬低下了頭,牧斯看向蘇盞,輕聲問道:
“我幫阿盞解決一下,可以嗎?”
“啊?哦,好。”
蘇盞對着小可憐的臉,哪還有拒絕的餘地,下意識就同意了。
於是牧斯輕聲說了一聲“冒犯了”,然後就伸出了手,堪堪停在空中,指尖凝聚起微光,像是螢火一般,是暖暖的黃色,和暮的顯然不同。
然後蘇盞那原本泛紅的地方立馬就恢復了正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蘇盞微微沉默了一下,又想到了暮的藤蔓和火,再加上剛剛的牧斯,這到底是童話世界還是魔法世界?
不對,好像也沒有說童話世界不能有魔法。
但是爲什麼他沒有!
讓蘇盞想不到的是之後他偶然發現自己的魔法竟然是用來做那種事情的時候纔有的,更加讓他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