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池看着就是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樣子,他願意聽一聽陸驚池的看法。
這種沒有蘇盞在場的對話,他更想聽聽陸驚池會說什麼。
這其實也是對陸驚池的考驗。
陸驚池有自知之明,也看得清楚現實,不會因爲一時的優待或者誇讚而沾沾自喜,以爲自己“得道昇天”。
他知道蘇望其實也在利用他,不僅利用他爲之後的蘇家謀後路,同時也在利用他想對蘇盞產生影響。
相互利用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
就當是玩一玩,玩累了他就走了。
這是他最初的想法,也是他以爲自己可以堅持到底的想法,但是和蘇盞相處了之後,他才知道,這個想法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有多難實現。
不管蘇盞說什麼,做什麼,不管自己如何勸誡自己不要多管閒事,不要關心不必要的人,可是當視線裏有蘇盞,耳朵中聽到蘇盞的時候,他的注意力還是會不自覺地被蘇盞吸引。
甚至,在蘇盞並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當他一個人睡在自己房間的牀上的時候,他竟然也會想起蘇盞。
夢中竟然也有蘇盞。
最開始,他不知所措,甚至想要立馬解決這種不必要的情緒。
他想剋制自己,卻發現做不到。
在感情裏,他是蘇盞的手下敗將,並且敗得心甘情願。
他只是隱藏得好,看起來是乖孩子,其實他的骨子裏比誰都惡劣。
度過最開始的逃避期後,他發現自己的內心滋生了無數的獨佔欲。
這一點在許暄的到來後達到了頂峯。
他受不了蘇盞和許暄是竹馬,許暄還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蘇盞。
但他更多的是害怕,敗給蘇盞他心甘情願,但換成敗給許暄呢?他心有不甘。
他開始在夜晚自己獨自一人時思考自己爲何會認爲蘇盞關心許暄是自己的失敗。
他爲何要和許暄比。
他之前最不屑的就是這種感情遊戲,三角戀四角戀什麼的,聽着就好笑。
不,不好笑。
陸驚池笑不出來。
他夜不能寐,思考着一個答案。
他並非不知道“喜歡”這個詞,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竟然會喜歡上人。
喜歡誰?蘇盞嗎?
似乎……不是那麼抗拒感情了。
——如果是蘇盞的話。
陸驚池看得出,蘇望對待蘇盞的養育方式存在很大的錯誤。
這點在自己和蘇盞同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尤其明顯。
他或許是出於考驗自己的目的,或者是明知這樣會帶來副作用,但抱着正面作用會大於負面影響的想法,
又或者兼而有之,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他會在蘇盞的面前把自己和蘇盞進行比較,並希望蘇盞可以向他學習。
其實有些可笑,他的那些看似善解人意的話語和行爲都是裝出來的。
最開始他順勢配合演出,他就是壞蛋,他等着這一家子人什麼時候發現。
可是,他做不到了。
蘇盞雖然對此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就算是生氣也只生氣了三秒,但陸驚池不想這麼做了。
可他不想讓蘇望做這種傻逼事了。
沒錯,傻逼事。
就算蘇望是長輩,是把他帶回蘇家的人,他也依舊覺得這樣的行爲很傻逼。
沒有孩子喜歡被比較的,沒有孩子願意看到自己的父母只誇讚着別的孩子的。
這對孩子來說,可能是毀滅性的打擊。
雖然他們之間還沒有上綱上線到這種地步,但……
陸驚池自嘲地想,誰讓他是敗寇呢。
最開始察覺到自己在爲蘇盞考慮的時候,他會硬給自己找一個理由,找一個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自己只不過是隨便玩玩的理由。
後來他懶得找了。
就這樣吧。
蘇盞,他管定了。
或許是從自己聲稱要做蘇盞的管家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得名正言順起來。
“其實阿盞做得比我更好。”
“他幫助我適應這裏,幫我適應學校,他做了很多很多,對我產生依賴,所以像剛剛他靠着我上樓的事情,不僅是我自己願意,我自己想爲阿盞做,還因爲他中午在學校陪我熟悉校園,沒有怎麼午睡,所以剛剛纔會很困。”
蘇望聽完他說的話,雙手交握,眉頭擡了擡,得出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你看得出他對你產生了依賴。”
陸驚池不露痕跡地勾了勾脣。
這句話,當然是他“不小心”說漏嘴的。
只見意氣風發的少年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再擡首時,眉宇間的關切意味更甚,但話語依舊有條不紊,保持着冷靜。
似乎很值得信任。
“這和我剛剛和您說的話有關。”
“我看得出,阿盞很想要得到關注,所以有的時候他說出的話只是聽着狠,其實處處充滿了溫情,這點,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蘇望笑了笑,“當然。”
陸驚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提起蘇盞的時候,眼神會變得更加溫柔。
這點小變化,全都被蘇望盡收眼底。
陸驚池直言:
“我知道您很關心阿盞,想讓阿盞成長一些,但我不認可您的做法。”
蘇望眯了眯眼睛。
畢竟久處上位者,就這麼直接被人說會有點不適應,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他雖然也在尋找如何養好兒子的方法,但也不想對別人承認自己作爲父親是一個無措的人。
還是在小輩面前。
但內心對能解決他和蘇盞現在面臨的問題的方法很需要,也不管提出建議的是一個只比蘇盞大一歲的人。
“你繼續說吧,不用管我的感受。”
“阿盞需要誇讚,不是對比,他本性很好,只不過是看起來性子很好,只要多誇誇他,會更有作用。”
“他不需要和我比,他比我更好。”
“他比我更好”絕對不是他裝出來的話。
起碼,他的內心,就是這樣堅定認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