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等着楚停雲哄他和對他道歉的樣子，好像他不這樣做，小狐狸就趴在那地上不起來。
楚停雲的表情依舊毫無波瀾。
“我知道你聽得懂人說話，既然住持讓我把你帶回來，你自己也選擇跟着，那在你留在寺中的這段時間，要遵守寺裏的規矩。”
“規矩我只說一遍，一旦犯了規矩，便要接受懲罰。”
小狐狸擡起了頭，低低地叫了一聲。
楚停雲別開眼，“撒嬌也沒有用。”
“記住，第一條，自食其力。”
“尤其是你，作爲狐狸，如果被我發現用什麼法子擾亂寺中清淨……”
楚停雲腰間的鈴鐺輕輕響了一聲，蘇盞下意識腿疼。
年輕僧人卻突然間蹲了下來，和他對視，輕聲道：
“不過，你的腿是被我的無端鈴所傷，我自會對你負責。”
“在你傷好之前，且跟着我吧。”
蘇盞看了一眼他腰間的鈴鐺，歪了歪頭。
蘇盞便這樣在寺中住了下來。
寺院很大，竹林衆多，蘇盞還以爲楚停雲會隨便找個地方給他搭個窩，然後讓他在外面住。
所以當他等了半夜，看着外邊漆黑還帶着雨水的夜，想着今晚是別想着有窩了，於是打算就在屋檐下睡一覺。
帶着一身寒氣的僧人卻快步回到了院中。
在他把蘇盞帶回找個院子之後，楚停雲就又出去了。
他好像很忙。
也對，年紀輕輕就成爲了長白住持的親傳弟子，寺中一衆小沙彌都管他叫師兄，而長白有意讓楚停雲接下衣鉢，自然很多事情都放手讓他去做。
寺院不大，卻也不小，老老少少加起來百號人，瑣碎雜事，自然是耗費心力的。
蘇盞是躺在屋檐裏面，就靠着牆，靠着靠着也勉強有了些暖意，他的意識也只是在察覺到楚停雲回來後暫時清醒了一下，很快又繼續睡着了。
直到感覺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蘇盞下意識察覺到一絲絲危險，立馬就要睜開眼睛，結果卻發現那人是楚停雲。
呼，真是嚇死狐了。
楚停雲眼神裏像是凝聚着墨色，夜雨空濛中，卻並不讓小狐狸害怕了。
蘇盞見來者是他，狐狸頭往楚停雲的方向靠了靠，頭一歪，就又睡着了。
楚停雲微愣。
他把小狐狸帶回院中後，便提了桶水，倒在了木盆裏，讓小狐狸自己收拾一下。
然後就匆匆離去。
現在的小狐狸已經洗去了原來的泥濘，露出了真正的毛色。
是一隻很漂亮的狐狸。
儘管楚停雲的內心對此並不感興趣，卻不得不承認，這隻狐狸一定會得到小沙彌們的喜歡。
楚停雲伸出手，摸了摸狐狸的毛。
只是輕輕帶過，像是撥雲攏霧一樣，動作很輕，不留一絲痕跡。
清冷的僧人眼中無悲無喜，過了一會兒後，伸出手，想無情地把小狐狸拍醒。
但當手擡起後，卻又僅僅只是垂在半空中，停頓住。
一時之間沒有下一步動作。
夜雨停了。
周遭便只剩下屋檐的雨從上而下墜落的聲音。
單手抱狐狸對他來說很輕鬆。
屋內簡直整潔得讓人懷疑這是住人還是單純作爲參觀和擺設的地方。
但牀榻上風格和楚停雲的氣質一樣的被褥卻證明這確實是他的房間。
進了屋後，楚停雲把小狐狸放到了桌案邊上。
那裏有一小塊草蓆。
把小狐狸放到那上面之後，楚停雲就沒有再管他，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
儘管他的衣角還帶着雨水，但楚停雲也絲毫不在意，沒有立馬就去沐浴。
房間中有一小尊佛像。
楚停雲盤坐在佛像前，閉上眼睛，輕輕捻着着手中的佛串。
彷彿這樣一坐就是數年。
但楚停雲很清楚。
他不信佛。
他只是需要佛。
佛家講究心誠則靈。
而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信。
像是一個虔誠的佛子。
楚停雲睜開雙眼，看了一眼佛像。
或許，連佛都敢欺騙的人，已經沒有什麼在乎的了。
第二日一早，還在睡夢中的蘇盞就被人叫醒。
確切地說，應該不是“叫”。
蘇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楚停雲把一把掃帚靠在他的身上。
嗯？怎麼了？
楚停雲已經收拾妥當，依舊是那個清冷出塵的懸觀僧人，蘇盞滿意地看了一眼，施施然地打算倒頭再睡一會兒。
缺失敗了。
楚停雲伸出手，托住小狐狸的腦袋，不讓他繼續往下睡，語氣淡淡：
“我昨日教給你的規矩，忘了嗎？”
哦，要按時起來來着，不管是人是狗上狐狸，進了這四時寺，就要按照寺中的規矩……
蘇盞昨天還覺得無所謂，今天就想抗議。
楚停雲不讓他躺着，他就直接靠在楚停雲的頭上，眼睛一閉就打算繼續睡。
卻突然間聽到了一聲冷笑。
楚停雲把手鬆開了。
猝然的懸空差點讓小狐狸叫出聲，還好蘇盞反應敏捷。
小狐狸看了一眼沒有墊着任何東西的地板，瞪了瞪眼睛。
他生氣了！
楚停雲當然知道蘇盞在生氣。
生氣的蘇盞喫得下素得不行的早飯，也完成了寺中之人每日早上要做的任務。
只不過，當看到一隻狐狸咬着掃帚在掃落葉時，一旁的小沙彌還以爲是看錯了。
本來掃帚的柄是很長的，楚停雲還特意考慮到了這一點，幫他弄了一把短柄的掃帚。
這樣小狐狸咬起來就很方便了。
蘇盞也沒想着要生很久的氣，但是當他辛辛苦苦地咬着掃帚掃地，結果風一吹，又落了一地的葉子的時候，就真的很生氣！
這地方他不待了！
蘇盞把掃帚扔到一邊，就要離開，卻被一羣小沙彌圍住了。
爲首的小沙彌看起來很可愛，這眨眼睛看着蘇盞：
“這是……”
“昨天的那隻狗狗嗎？”
“……”
他要見楚停雲！
咬楚停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