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幻境中給楚停雲打造了所有他想要的。
確實，幻境很美好。
可他的心是冷的。
而且，幻境外面的，纔是真實的，在等待着他的小狐狸。
嬌氣又勇敢的小狐狸。
楚停雲立馬就做出了決定，他摸了摸小狐狸的後頸，原本冰冷的面容生出幾分柔然，輕聲道：
“睡一覺就好了。”
“乖狐狸。”
蘇盞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在想，楚停雲終於不叫他笨狐狸了。
楚停雲動作很快，小狐狸斷了一尾，按照正常的恢復速度，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治好傷。
更別說，他的妖丹。
已然碎了。
楚停雲垂眸，沒有猶豫，伸出手，額頭上瞬間佈滿了冷汗。
他在把自己的妖丹換給蘇盞。
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生生挖出自己的妖丹，其實比被別人挖出還更加痛苦。
但楚停雲也只是咬着牙，不敢眨眼睛，不是怕自己出問題，而是怕妖丹出問題。
這是要給蘇盞的妖丹。
妖丹取出來了。
楚停雲的面色無比蒼白，他伸出手，似是眷戀地摸了一下小狐狸的頭，無聲說道：
“我不是蛇妖就好了。”
“對不起。”
身爲蛇妖，他不應該喜歡上蘇盞，更不應該給蘇盞帶來麻煩。
把自己的妖丹給蘇盞，他甚至覺得自己身爲蛇妖，配不上小狐狸。
如果他不是蛇妖就好了。
母親生前一直渴望着自由。
而他，一生都被束縛住。
他不敢快樂，只有痛苦讓他心安理得。
但這痛苦，讓他時時刻刻都喘不過氣來。
蘇盞是誤入他人生中的一抹光亮，而現在，他不能讓這抹光亮和他一起墜入黑暗。
黑暗不適合小狐狸。
小狐狸要在陽光中奔跑。
楚停雲一直都知道，小狐狸喜歡田野。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他是個死物，是個會逗小狐狸開心的稻草人也好。
不會痛苦，也無需感到快樂。
小狐狸來找他，他就一直在。
不用掙扎，只需等待。
而他現在，已經失去了掙扎和等待的資格。
不能一錯再錯了。
楚停雲是妖丹的主人，妖丹追隨主人的意願，和蘇盞融合的過程中，沒有讓小狐狸痛苦。
全都自己承擔。
但在抹去小狐狸的記憶的那一刻，楚停雲還是猶豫了。
他也只是個少年郎，少年初次動心，就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和小狐狸在一起。
可那些記憶，實在太過美好。
請原諒我，把這些記憶獨留在了我的腦海之中，深入肺腑。
少年低頭，脣瓣輕輕擦過小狐狸的頭。
“對不起。”
指尖一動，那融合了他的意識的無端弦纏繞在蘇盞的腰上。
楚停雲選擇了柔韌的那一條，傾注了大半的妖力。
從此，世間多了一個褚明河。
停雲無法停雲，而夜色中星河長懸之時，或許，你會擡頭看一眼吧。
想要當上蛇妖一族的堂主，必須經過一層又一層的比拼和廝殺。
褚明河做到了。
他從未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一直在“尋找”着楚停雲。
楚停雲把自己困於寺中，他把全部勇氣都給了褚明河。
而自己，隱匿在古寺青燈之中。
褚明河有一身的傷。
蛇妖一族只講實力，想要改變蛇妖對狐妖的態度，想讓蛇妖不敢再在背後欺負狐妖，那就只能打贏他們。
寡不敵衆。
但褚明河有的是時間，一次又一次，那些蛇妖便服從了。
他是冷麪無情的蛇妖堂主，是楚停雲意志中爲數不多的不逃避的一面。
回到曾經痛苦的地方，爲小狐狸謀劃着。
讓他就算當上妖王，也不用面對棘手的問題。
……
過往如流煙，看起來虛無縹緲，還帶着一絲夢幻，如同仙境，但真正經過時，卻薰得人眼尾泛紅，淚流不止。
一夢天荒。
蘇盞睜開了眼睛，眨了眨，呆了半天，588差點就跪了，它怕這道具卡太猛，蘇盞一時之間負擔不過來。
好在，少年伸了個懶腰，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蘇盞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
“真想不到，我這個世界還過得這麼精彩。”
588：“……”
這不是重點哇嚶嚶！
不過，宿主好像不打算找它算賬的樣子，小鸚鵡終於鬆了口氣。
就算蘇盞的記憶被楚停雲抹去了，其實它也可以恢復的。
588承認，它確實想曾經讓宿主花一點點積分。
蘇盞下了牀，發出了一點動靜，外面等候着的妖侍立馬就進來幫他穿衣服。
春日將盡，夏日要來了。
蘇盞眯了眯眼睛。
正是適合妖獸戲水的好時節。
“這……真是大王吩咐的？”
“千真萬確哇！”
“看來大王是真的願意擴充後宮了……”
雖然方法有點放浪，讓他們身爲妖也有些害羞，但還是可以接受的。
一時之間，妖界要選妖后的事情便傳開了。
元焰又換上了女裝，看了一眼在幫蘇盞批文書的元赤，漫不經心地說：
“你的選後宴，我可以穿裙子去嗎？你可以黑幕我。”
元赤拿着文書的手一頓，便又恢復了正常，也加入了選後的話題，但把元焰剛剛說的話岔開了。
“謹記你需要族人作爲你的妖后。”
蘇盞看向他，“如果不是呢？”
元赤愣了一下，面色無異，“那你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時間，用來補足你爲狐妖一族的責任。”
在其位，謀其事。
蘇盞點了點頭，“知道了，那你多給我點工作吧。”
元焰在一旁笑他，“大王如此年輕都知道爲喜歡的人考慮，怎麼有的上了年紀的還不懂呢？”
“上了年紀”的元赤不爲所動。
他們是雙胞胎，他只不過是比元焰先出來而已。
上不了多少年紀。
新妖王的選後宴辦得很熱鬧。
一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男妖和女妖都圍在池子的一旁，而池子的對岸是躺在舒服的涼榻上的蘇盞。
狐妖少年懶洋洋地說，“我手上有一顆葡萄，上面有我的印記，容不得你們從中作假，我數三聲後，扔入池中，誰搶到，並游過來和我共赴雲雨，誰就是我的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