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矛盾。
他也沒有糾結。
本來就是他帶着記憶一次又一次地進入新的世界,去找他的小可憐。
如果每個世界的小可憐都是一模一樣的成長經歷的話,那反而讓他覺得奇怪。
每個世界都可以遇到小可憐,就很讓他驚喜了。
他之前曾經做過新的世界遇到的小可憐可能會不和自己在一起的準備,但是這麼多個世界下來,蘇盞發現,無論經歷多少曲折,他們最終都會走到一起。
這讓蘇盞愈加有信心。
聞川看似冷淡,一直在拒絕他,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聞川的每一次拒絕都拿捏得很好。
他好像知道自己會堅持到什麼時候,於是在他決定最後放棄前答應了他。
如果是用這種方法馴化小動物的話,小動物絕對會乖巧無比。
就算有的時候忍不住發脾氣,露出尖尖的牙齒,但是在他靠近,主動伸出手時,卻又氣消了,主動露出肚皮。
聞川更像是,已經把校霸的性子研究透了,知道他容忍的底線和耐心的極限在哪裏,所以敢在邊沿反覆試探,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蘇盞把這些都默默記在自己的心裏,見聞川拿着那瓶礦泉水,沒說什麼,又伸出手,扯着聞川的衣角,拉着他往出口的方向走。
聞川垂眸,看着那隻拉着自己的衣角的手,默默抿了抿脣,視線移向別的方向。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少年的後腦勺,以及,後頸露出來的白皙肌膚。
聞川捏緊了礦泉水的瓶身。
小超市裏麪人擠人,蘇盞默默避開,只緊緊地抓着聞川的衣角。
好似並不擔心會把聞川的衣角扯壞。
但還是出現了意外。
或許是趕時間,一個學生急匆匆地穿過人羣,蘇盞來不及躲避,被帶着趔趄了一下。
他慶幸自己扯着聞川的衣角,不然得摔在人羣裏,被踩着就不好了。
“擠什麼啊!能不能看路!”
其他被擠到的人發出了抱怨,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回過頭,想懟回去,但卻看到了一張臉。
蘇盞,大校霸。
他明白過來,自己剛剛把校霸大人都給撞到了。
蘇盞的呆滯在他看來就是在生氣,迎着這樣的一道死亡視線,他立馬大喊道:
“對不起,我瞎了,對不起!”
說完立馬就趕緊跑。
與其說是怕蘇盞算賬,不如說是趁着蘇盞還沒有看清他長什麼樣子,趕緊跑,走爲上計。
蘇盞還在發呆,他呆滯的眼神中含着震驚,已經沒有心思想那個撞他的人是誰,心思全都在聞川的身上。
——剛剛被撞時,他怕被帶着摔倒,下意識就把自己手裏的東西拽得更緊了。
周圍的人在吐槽那個人的時候,蘇盞的耳朵裏只能聽到一聲不大不小的衣物被拽到極致時發出的聲音。
還好沒破。
但是已經被他扯變形了。
最下面的衣角對比另一邊像是多出了一截,再繼續往上,甚至連聞川的脖子上都多了一條淺淺的印子,是淡淡的紅色。
“我不是故意的。”
從自己的衣服被扯壞,到聽到少年微弱的聲音,聞川也只不過是在蘇盞被撞時微微眯了眯眼睛,期間一聲不吭。
他看了一眼微微低着頭的少年,喉結動了動。
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不需要說話,因爲這樣可以把少年的歉意無線放大,有助於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但是……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但是好像,得到了蘇盞的過分關注。
聞川的心中有些疑惑,不懂爲什麼蘇盞爲什麼會在意他的衣服。
或許,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願意相信。
蘇盞此刻已經把他當成了可以親近的人。
而這點,明明是他預料到的結果,也是他的目標之一。
可爲什麼,計劃更進一步了,他的心中卻並不是很歡欣,反倒……有一絲迷茫?
在此之前,他一直固執地認爲自己和蘇盞是各取所需,蘇盞需要一個小弟,需要有人爲他提供作業,幫他做事情,他做就是了,以此作爲自己達成的事情的報酬。
可是,當關系無形之間發生了改變時,這一切真的還只是各取所需嗎?
他的心中,真的做得到毫無虧欠嗎?
少年的行事風格再成熟,再有自己的計謀,也只不過是個高中生。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只想過過簡單的生活,像別的學生一樣,只需要想着學習,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不用操心。
他一直都告訴自己,命運本就是不公的,否則它的名字就不會叫“命運”。
他也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像他一樣,上學的時候還被家庭束縛。
他都覺得沒關係,因爲他相信自己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改變。
可是……
當一個明媚熱烈的人走進你的生活中時,哪怕只是一天中見幾次面的短暫相處,你也會覺得那樣的人是那樣的富有生命力。
而不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
聞川的脣角緊繃着,但又倏然放鬆下來。
像是突然間下定了某種決心。
及時止損。
他從來都不會放任自己做不受控制的事情。
手中的礦泉水瓶已經有一些變形,聞川的脣角似有些自嘲。
那就,就此結束吧。
蘇盞心裏心虛得緊,也不敢再扯聞川的衣角了。
雖然衣服被扯壞的不是他,但是蘇盞替聞川感到尷尬。
周圍都是學生,而聞川作爲每次考試成績都是年級第一的人,說不定很多人認識他。
蘇盞只希望他被扯壞的衣服沒有人注意到,不然也就太社死了。
儘管他腦子裏是這樣想的,但是結賬的時候,收錢的阿姨卻說:
“哎呀,小帥哥,你的衣服怎麼壞啦?”
蘇盞石化。
周圍有多少人視線看向聞川,他心中的罪惡感就增加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