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爺他們異口同聲,叫出了各種野菜的名字,看着野菜,眼冒金光異常興奮。
突然,秦大爺臉色僵住了,眼角流出了眼淚,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這可把葉辰嚇壞了。
葉辰剛要上前扶住秦大爺,旁邊大爺攔住了葉辰,示意葉辰不要動。
“老秦呀,這麼多年了,也該過去了。”
“快三十年了,你做的夠好了,兒女都撫養成人了,應該對得起她了。”
葉辰一頭霧水,只能傻傻的看着。
過了好一會,秦大爺緩了緩神,拿着野菜坐到了石桌旁,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眼睛緊緊的盯着野菜。
“小葉子,你是不是很好奇?”
葉辰點點頭,心裏確實好奇秦大爺爲何有如此反應,不就是一些野菜嗎?
“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
二十六七年前,正值災荒年間,人們缺衣少食,家家喫不飽。
秦大彪有兩個孩子,加上老婆懷孕,一家人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他作爲一個抗戰老兵,身體留下了隱患,組織爲了照顧他,就讓他轉業到地方企業,做了一個車間主任。
工廠效益不好,更是工資都發不出來,一家人的生活沒了着落,秦大彪又是一個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人,從來不因爲私人的事情找朋友找組織。
即使餓肚子,他也沒有想過去找人幫忙,可是妻子臨近生產,身體日益消瘦。
秦大彪每天就到附近去挖野菜維持生計,實在沒喫的就喝水,兩個孩子骨瘦如柴,走路都沒了力氣。
他爲了挖一點野菜,跑了幾十裏山路,才挖到了幾棵苦菜,而且很小很小。
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水煮苦菜,沒捨得給孩子喫,都給了妻子。
災難日益嚴重,到最後他連野菜都挖不到了,妻子一連三四天沒有喫東西。
這一天,終於餓的暈了過去,秦大彪借了鄰居板車,把妻子拉到醫院,醫生檢查以後,大發雷霆。
“你一個做丈夫的,怎麼能把老婆餓成這樣?再這樣下去,不僅孩子保不住,就連大人也保不住了。”
秦大彪默默地蹲在牆角,雙手不斷的撓着頭,欲哭無淚,求助無門。
“你趕緊去想辦法,必須要要找來喫的,否則一屍兩命,你負得起責嗎?”
“醫院也緊張,更沒有喫的,我先從別人那裏給你挪用一點葡萄糖,先給她補充點營養,你儘快想辦法。”
他默默的走出醫院,擡頭看着烏黑的天空,天災人禍已經讓人間變了天,太陽彷彿都失去光彩,人間盡是黑暗。
老天爺,我十五歲參軍,打跑日本鬼子,以爲可以過上好日子,可是國民黨又禍害百姓,消滅了國民黨反動派,終於雲開霧散,過上了好日子。
可是如今,我連自己的老婆都養活不了,這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
秦大彪心裏無比的憤怒,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上天下地卻找不到門。
當兵的時候,有一次打完仗,團長李雲龍問他:大彪,打完仗你準備幹什麼?
“團長,打完仗我就回家種地,攢錢娶個媳婦,給我秦家生一堆大胖小子。”
“哈哈哈,你以爲是養牛呢?還生一堆,能養活的起嗎?”
“你以爲養孩子那麼容易呀。”
秦大彪終於體會到了李雲龍的話,養孩子真不容易,可憐的孩子呀。
突然,他想到了團長,現在應該已經是將軍了,或許他可以幫忙。
擦乾眼淚,他借了一輛自行車,騎上車就去找隊伍了,這麼多年沒聯繫,他也不知道李雲龍在哪裏。
來到郊區部隊駐地,他說明來意,說來也巧,剛好李雲龍來地方視察,一聽是老部下秦大彪,急忙跑了出來。
“秦大彪?你真的是秦大彪?怎麼搞成這樣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秦大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巴巴往下流:“團長,你救救我們一家吧?”
李雲龍懵了,拉起秦大彪,着急的問他:“有話慢慢說,大男人哭什麼?”
他一邊哭一邊說,李雲龍聽完,一腳踹翻了秦大彪:“你個狗日的,現在纔想起老子來了?是不是不到生死關頭,你還不來找我?你能耐了呀。”
李雲龍氣的開始罵娘了,他不是怕麻煩,而是因爲秦大彪不當自己是團長,有困難不找他,以至於人快死了纔來。
“趙剛,你馬上從我家裏補貼中拿出二十斤糧票,再拿點錢和糧食。”
“首長,家裏也就二三斤糧食了,哪還有多餘的呀。”
“那就想辦法湊出二十斤出來,這可是救命的糧食。”
李雲龍身邊幾個人紛紛慷慨解囊,湊了十五斤糧食,二十塊錢給了秦大彪。
“這些糧食和錢,你先拿回去,救人要緊,其他的我再想辦法。”
“團長……”
秦大彪不知道說什麼,一個勁的磕着頭,無聲的哭着。
他高興的拿着糧食回到家,煮了一碗粥,盛到了飯盒裏,鍋裏倒了點水刷了刷,他和兩個孩子分的喝了。
小心翼翼的把飯盒包好,興高采烈的來到醫院,大半年沒喫過糧食了,妻子一定會很開心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一路疾跑,來到病房推開門,病牀上卻是空空如也,收拾的乾乾淨淨。
人呢?跑哪裏去了?
“護士,護士……”
“喊啥呢喊。知不知道這是醫院?”
一個護士過來呵斥着秦大彪。
“護士,這48牀的人呢?一大早送來的孕婦,她去哪裏了?”
“48牀?就是那個餓暈的孕婦?”
“對對對,就是她,就是她。”
“你是他什麼人?”
“他是我老婆,我當然是她老公了呀。”
“你是他老公?”
“對呀,我是她老公,怎麼了?”
護士臉色微變,有點緊張的樣子,異樣的眼光看着秦大彪,讓他感覺很不自然。
“那你幹什麼去了?將老婆一個人扔在醫院就不管了?你還是她老公嗎?”
“我去找喫的了,跑了百十里路才借到糧食,剛熬的粥,她到底去哪兒了?”
護士愣住了,看着秦大彪手裏的飯盒,聞到了裏面粥的香味,口水在嘴裏打轉轉。
“你先聽我說,你要有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