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出去一瞧,來人自稱是縣城的菜販子,想要從這裏批發菌子。
薛蕙如給王二麻子的答覆一樣,讓他們幾日後再來。
沒過多大會兒,狗蛋又來叫薛蕙。
這次來的是兩個人,兩人不是同路,正趕巧撞在一起了。
一個是縣城的另一菜販子,一個是一酒樓的採購。
兩人一聽說來意相同,一起上的山,但又各自存有自己的小心思。
等到薛蕙從菇房出來,一個比一個搶着上前先介紹自己和來意,生怕買不到菌子似的。
薛蕙給與同樣的答覆,兩人這才停止了暗暗較勁。
兩人還未離開,第三個人就來了。
這一位是鄰鎮的菜販子。
前兩人料想到來批發菌子的人肯定不少,如臨大敵似的,生怕新菇房出來的菌子不夠分,合起夥來擠兌鄰鎮的菜販子。
接下來來的有縣城的另外幾個菜販子,兩家普通酒樓採購,幾家小型的飯館,還有縣城裏的幾家富紳採購等,連周邊幾個鎮子的菜販子也都來了。
第二個菇房的菌子,正好能補上這些市場的缺額。
薛蕙以同樣的話作爲回答。
半下午時分狗蛋又來叫薛蕙。
這一次來的是個白鬍子老頭,面色慈祥和藹,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跟在地裏刨食的村裏老頭諸如謝老爺子之類的人完全不一樣。
薛蕙還記得他,他在鎮上買過她家的包子,一眼就認出包子攤上貼了東西,而不是畫上去的。
“老爺爺。”薛蕙上前喊道,“您怎麼來了?”
白鬍子老頭慈祥地笑起來,“小丫頭,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薛蕙笑說,“您這通身的氣質,我怎麼可能會忘。”
“哈哈哈,”白鬍子老頭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笑說,“我姓林,你就叫我林爺爺吧。”
“好,林爺爺,您今天來是來幹什麼的?”
“我聽說這裏種出了菌子,方不方便讓我進去看看?”
時下人講究讀書人不能重口腹之慾,林老頭卻是個異類。
每次學生們來看他,總得帶點稀奇古怪地特產過來。
前兩天,小鄭派人送來十幾斤菌子,他一問,正是謝記灌湯包那小丫頭髮出來的,好奇的很,正好他閒着無事,頭幾十年從沒有這麼輕鬆過,就喜歡到處溜達,看看風土人情,便過來了一趟。
從山腳下上來這一路,看似到處都荒着,他看得出來,其實學問可大了。
比如,爲什麼山上只留了松樹?那邊那一羣人在堆土堆是在幹什麼?菇房是用什麼做的?
種菌子也是一門學問。
只要學問到家,任何人在任何一行,都能幹出名頭來。
薛蕙帶着林老頭到菇房內走一圈。
林老頭就跟十萬個爲什麼似的,總是能發現許多旁人注意不到的問題。
比如,菌包裏是碎木屑和麩皮之類的東西,那把這些東西裝在一起就能長菌子?
顯然不能。
那菌包裏還加了什麼呢?
薛蕙直接頭大,不知該怎麼解釋孢子和菌絲,索性直接說,“林爺爺,不好意思,這個不方便透露。”
“沒事,沒事。”
儘管如此,林老頭還是瞭解了不少有關種菌子的東西,直誇道,“那灌湯包也是你想出來的,你這丫頭,真是聰明呀!”
沒有了朝中那些煩擾,心態好了,整個人都年輕了,連身子都硬朗不少。
薛蕙送林老頭下山,路上,林老頭指着不遠處幹活的村民們問道,“他們是在幹什麼?”
“是在建大棚。”
“大棚?”
“對,用來冬天種蔬菜的,等蔬菜出來,到時候送一些給林爺爺您嚐嚐。”
“好好好。”林老頭讚賞地看着薛蕙,越看越喜歡。
這要是他孫女該多好。
送走林老頭,後山又有人來了。
這次來的是兩人。
走在前頭的是個年輕人,準確來說是個少年,看上去似乎和謝錦朝差不多的年紀,面容清秀,穿着一身直裰,應該是個讀書人。
年輕人身邊則是一個年齡稍長一點的中年人,灰色的衣服,布料次一些,對旁邊的年輕人恭恭敬敬的,想必是個下人。
見到薛蕙,年輕人眼底閃過一次詫異,等不及地半步上前,“你便是薛姑娘?”
薛蕙薛姑娘得鄭師叔幾番誇獎,又聽說是謝家的媳婦,他以爲怎麼也得有二三十歲。
可眼前這個姑娘看上去,只有十來歲的樣子。
這也太小了吧?
“是我。”薛蕙點頭。
她一張稚嫩的臉蛋,神色卻正經淡然,透着與年歲不符的穩重之感,卻又絲毫不覺得違和。
年輕人不免暗暗讚歎作揖“小生姓文,代表濟源書院前來採購菌子。”
上次他在一品居請客和同窗們吃了一頓,對那一道幹炸蘑菇念念不忘,同窗們也喜歡的緊。
臨走的時候,他還打包了一份帶回家。
誰知,第二天家裏的午餐裏竟然有菌子,他一問才知是鄭師叔派人送過來的,只有十斤左右,顯然是不夠喫的,他就向鄭師叔打聽了一下菌子的來源。
姓文?代表濟源書院?
薛蕙仔細地打量年輕人一番,跟旁邊的狗蛋對視一眼,眼中暗光一閃。
這是遇見正主了?
“薛姑娘,有什麼問題嗎?”文清見薛蕙一直盯着她瞧。
“沒什麼問題。”薛蕙抿脣笑笑,“只是,文公子,現如今第一菇房的菌子已經被各大酒樓預訂,你要採購的話,只能等些日子,等第二菇房的菌子長出來。”
“那爲什麼鄭師……縣太爺那裏經常有?”文清不解。
自第一次之後,鄭師叔又送了兩次,一次十來斤,不知怎麼被那些個老頭子知道了,次次來他家裏蹭飯,不夠塞牙縫的。
“那是我專門爲縣尊大人留出來的,”
說着,薛蕙指了指身後的菇房,“縣尊大人沒少幫助我們。”
雖然只是口頭支持,但並不妨礙她把鄭儀賢搬出來用。
“原來如此,那,第二菇房的菌子多久才能長出來?”
“還需七八日。”
文清皺眉。
這也太久了。
他還想着過兩日用菌子宴請朋友呢。
他那朋友雖然聰慧,卻是鄉下人,肯定喫不起這麼貴的菌子,用新鮮的菌子來宴請他最合適不過,既能表示誠意,又不算鋪張浪費,不失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