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大門未鎖,院子裏靜悄悄的。
謝錦朝放下筐子,徑直走向謝錦明和薛蕙的房間,敲響,“大哥?”
“進。”謝錦明聽出他的聲音。
謝錦朝推門,往房間四周掃了一圈,“大哥,就你一個人在家?”
謝錦明知道他在找誰,沒好氣道,“咳咳,你以爲呢。”
謝錦朝琢磨着,毛文靜想必已經到了山上,“大哥些日子不還經常去山上幫忙,現在怎麼不去了?”
謝錦明偏不如他的意,他握起拳頭抵在脣前咳了幾聲,漫不經心,“蕙娘覺得這兩天有些冷,怕我着涼,不讓我去山上。”
謝錦朝面色一僵,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咬字加重,“那大哥好好休息,我去山上幫你照顧大嫂。”
合上房門,謝錦朝便往後山走去。
路上碰到兩個嬸子。
這兩個嬸子正羨慕着能去後山做工的婦人,想着跟謝家搞好關係,見着謝錦朝就異口同聲的打着招呼,“錦朝,從書院回來了?”
謝錦朝喊了嬸子,點點頭。
“你這是要去後山?”
“是。”
其中一個嬸子誇道,“你可真勤快,剛從書院回來還要去後山幹活。”
另一人附和,“就是,我大姐家那孩子,每次從書院回來都吵着腦子疼,讀書可辛苦了,也就錦朝這樣的人才能讀的來。”
“錦朝,你還是回家歇着吧,讀書人哪能幹那些活呢,不有蕙娘嗎。”
“你就放心吧,你是她小叔子,她掙了錢還能不供你不成?”
謝錦朝:“……”
等謝錦朝身影走遠,一人奇怪,“這咋還黑臉了呢?”
“可能被你說中了。”
“也是,供養一個書生得花多少錢?也許蕙娘真的不願意呢?”
“而且大房二房天生就不是一家,這家裏的錢都是蕙娘想辦法掙來的,但你瞧錦明那身體,說不定啥時候蕙娘就改嫁了,分家的時候肯定是錦朝分的家產更多,蕙娘肯定不願意吧?”
“照你這麼說,錦朝去山上,是去盯着蕙娘,怕她把錢私吞了?”
“估摸着是。”
……
“謝二哥!”狗蛋瞧見謝錦朝的身影,忙不迭迎上來。
謝錦朝一邊往裏走,一邊問,“毛文靜來山上了嗎?”
“來了。”
“來多久了?”
“你走了沒兩天就來了,有好幾日了。”
“我大哥呢?什麼反應?”
“什麼什麼反應?”狗蛋不懂,“你大哥這幾日都沒來過山上呀。”
謝錦朝明白了什麼,叫狗蛋去忙。
謝錦朝找到薛蕙的時候,她正在菇房的角落裏教毛文靜培育菌種,這是她自己培育的菌種,她操作,毛文靜在一邊看着。
“咳咳。”
有人清了清嗓子。
薛蕙沒有反應,繼續搗鼓菌種,並給毛文靜講解着。
倒是毛文靜聽到聲音,擡頭看了眼,見是謝錦朝,來不及出聲打招呼,就被薛蕙帶進講解中。
冷不丁一道人影子擋在面前,薛蕙頭也不擡,“彪子,你擋着光了。”
謝錦朝見此,擋在她跟前。
薛蕙這才擡頭,一挑眉,“你下學了?”
“嗯。”
“你擋着光了。”
謝錦朝:“……”
就這?
直到薛蕙講的差不多了,“……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你自己嘗試一下。”
薛蕙轉身,謝錦朝已經不在菇房裏面。
他有意問薛蕙一些事,索性就在外面等着。
正巧幾個嬸子閒下來,看到他,便上前來說話,“錦朝,從書院回來了?”
謝錦朝長得俊,她們都喜歡。
聊了沒兩句,謝培國的媳婦不知想到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錦朝,你可得勸勸你嫂子。”
“勸什麼?”
“你沒見?她把毛文靜弄過來在山上幹活,這怎麼能行?這萬一毛文靜跟你大哥死灰復燃,趕走蕙娘咋辦?”
她們知道是薛蕙會種菌子,自然不希望薛蕙離開。
要是薛蕙一走,這後山的生意,還乾的下去嗎?
這件事憋在她心裏已經好幾天了。
毛文靜來山上幹活,謝秉恩兩口子應該也是知道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心疼錦明歸心疼,可也不能這樣做啊。
這樣多少有些不厚道吧?
謝錦朝聞言,淡淡一笑,“不會的。”
謝培國媳婦以爲他還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拉着謝錦朝苦口婆心,讓他勸一勸薛蕙。
“謝二哥,你來了?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要勸一勸嫂子?”彪子湊過來問。
“這不是讓錦朝勸勸蕙娘,讓毛文靜離開嗎,萬一蕙娘被逼走咋辦?”
彪子明白了,根源還在嫂子跟毛姑娘有過節,不過看她們的樣子,應該已經和解了。
他擺擺手,“不可能,嬸子,你就別瞎操心了,嫂子自己都不在意,咱就別摻和了。”
再說了,還有謝二哥在的呀,他怎麼可能讓嫂子被趕走。
第一菇房的嬸子早就從彪子嘴裏知道毛文靜是薛蕙弄來的,已經慢慢接受這事。
倒是第二菇房的幾個婦人,直接瞳孔地震,張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薛蕙自己不在意?
這是要鬧哪樣?
真想不到,謝錦明那病歪歪的身體,還有這種豔福?
薛蕙出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在聊什麼呢?”薛蕙走過去說。
“嫂子。”彪子扭頭喊道,順道往旁邊站了站,把謝錦朝身邊讓出來。
就這麼一個無意識的動作,誰也沒有注意。
“沒什麼,沒什麼,就隨便聊幾句。”謝培國媳婦趕緊轉移了話題。
謝錦朝看向薛蕙,率先往前走,“你來的正好,我有事跟你說。”
薛蕙跟上,“什麼事?”
謝培國媳婦以爲謝錦朝聽進去了,看着他們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
走遠了一些,確定沒人聽到之後,謝錦朝停下腳步,轉頭看着薛蕙,先是不着痕跡地打量她一番,才道,“爹孃現在知道毛文靜在這裏嗎?”
“應該還不知道。”薛蕙如實答。
要是知道的話,他們哪能這麼平靜?
“那這幾天,大哥跟她怎麼樣?”
“沒怎麼樣啊,你大哥不知怎麼回事,不想見她。”薛蕙也不明白謝錦明什麼想法,一顆心撲在後山上,也沒有太關注這事,順其自然就好。
謝錦朝眼底暗光一閃,知道癥結所在,狀似無意地說,“大哥肯定還記着當時發的誓。”
發的誓?
薛蕙憶起,謝錦明好似說過,她救毛文靜,他跟毛文靜永不相見。
“原來是因爲這個,這件事情我根本就沒放在心裏。”薛蕙說。
謝錦明那身體,說不定哪天就沒了,萬一他真的有想法,薛蕙也不想那個不重要的誓言阻礙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