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還未發覺,本來抓心撓肺的人是謝錦朝,不過他一個動作,幾句話,立刻反轉局勢,把糾結的人換成了她。
薛蕙翻來覆去,想着明天還要早期摘菌子,趕往府城,強迫自己不去想別的,趕緊睡覺。
良久。
薛蕙睜開眼睛,“喂,謝錦朝,你睡着了嗎?”
迴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謝錦朝!”薛蕙騰地坐起身,掀開被子踹了謝錦朝兩腳,“你給我醒醒!”
第三腳沒有踹出來,她的腳被一隻大手握住。
皮膚接觸間炙熱的觸感燙的薛蕙趕緊把腳收回來,黑暗中臉紅了紅,“你醒着怎麼不吭聲?”
謝錦朝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很睏倦,“大半夜,你叫我什麼事?”
“我……”
謝錦朝認真聽着,等着她往下說。
“……沒事。”
薛蕙一頭扎被窩裏躺下了。
謝錦朝:“……”
表面來看,跟薛蕙接觸過的人,無一不是誇她聰明果決,冷靜從容,辦事妥帖。
只有謝錦朝,跟薛蕙接觸的時候,才能察覺到她身上那股非常違和的擰巴,與她平時的行事作風有着鮮明的矛盾感。
既想,又不敢。
尤其是在感情這一方面。
是因爲那個林珅嗎?
從林燕子口中,他知道她非常喜歡林珅,當初跟林珅幾乎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薛婉橫插一腳,破壞了她的婚事,代替她嫁給了林珅。
所以她不敢再相信愛情,一碰就縮回殼裏?
謝錦朝吐了口氣。
他本想叫薛蕙忍不了,主動和他交流。
但眼下看來,讓她自己出殼,還有些難度。
“蕙蕙?”
薛蕙沒吭聲,用被子矇住頭,不理會他。
謝錦朝撐起身子,半趴到牀邊,緩緩地說,“不過一個林珅而已,你不必將他放在心上,是上天註定,他配不上你。”
薛蕙:“???”
她從被子裏鑽出來,“你在說什麼?”
“我說,林珅配不上你。”
“……你發燒了?”
“……沒有。”
“沒有你提什麼林珅?我跟林珅有什麼關係?”薛蕙輕哼一聲,“倒不如說說你跟林燕子,我昨天從縣城回來的時候,還看到她去書院找你了呢。謝錦朝,我告訴你,當時她讓我幫忙牽線,我是拒絕了的,要是你跟她攪合在一起,那我成什麼了?”
薛蕙一口氣說完,屏住呼吸,等着謝錦朝迴應。
偏偏,旁邊的謝錦朝沉默下來。
誰都沒有說話。
片刻,薛蕙聽到謝錦朝輕笑一聲,窸窸窣窣躺下的聲音。
看來,她比他想的樂觀許多,不是不敢再相信感情,而是需要一個杆,她才能慢慢往下爬。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薛蕙又忍不住了。
“這一晚上,你該不會在糾結此事吧?”
薛蕙聞言,翻了個身,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怎麼可能?我是剛纔纔想起來的。”
謝錦朝佯裝信了,“她是你朋友,如果她要是能嫁給我,正好過來陪你,你不高興嗎?”
“……”
薛蕙一噎,眼珠子動了動,欲言又止,“我不想跟她做妯娌。”
根據原主的記憶,以薛蕙的眼光來看,林燕子是個媽寶女,扶兄魔。
林寡婦虐她千百遍,她待林寡婦如初戀。
還有林珅,明明她自己喫不飽穿不暖,卻非要把一切都留給林珅,說話時三句不離林珅。
以前她還曾跟原主說過,她要嫁就嫁一家有錢人,能養着她娘,供她哥哥讀書。
這個時代,林燕子這樣被洗腦的女孩多的是。
她的家人,如水蛭一般和她黏在一起,已經無法分開。
這種想法一旦定型,很難被掰正過來。
看在原主的份上,林燕子有難,薛蕙肯定會幫,但做妯娌不行。
林燕子要嫁到謝家來,指不定就被林寡婦攛掇着惦記上她後山的生意了。
怕謝錦朝誤會似的,薛蕙又趕緊補充一句,“不過,你要是喜歡,不必在意我的意見。”
許久聽不到謝錦朝的聲音。
薛蕙心裏又開始抓心撓肺。
這人怎麼回事?
半響,謝錦朝才笑說,“放心好了,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至於她來找我,是她的事,我又不曾出去見她。”
薛蕙舒了口氣,“算你識相。睡覺了。”
薛蕙躺在牀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睡着之前,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
謝錦朝沒地睡,她完全可以把他趕回謝家,反正又不遠,她爲何非要收留他?
她莫名其妙就降智了!
翌日一早,薛蕙等人開始忙碌着摘菌子。
謝錦朝也在幫忙。
謝永康來到三號菇房,在裏面張望一圈,沒見到彪子,心下鬆了口氣,主動上前跟薛蕙打招呼,“小堂嬸,喫早飯了嗎。”
“永康,你來了,挺早呀。”
謝永康笑笑,“這不是今日要去府城嗎,我就早起了會兒,小堂嬸,我來幫你。”
謝錦朝在另一排,看着兩人的身影,眼底一暗,不着痕跡地問,“蕙娘,常家人可有說什麼時候來?”
薛蕙看了眼天色,“想必快了,我出去迎一下。”
她把手裏的筐子交給身邊的謝永康,“永康,麻煩你了。”
“不麻煩小堂嬸。”
薛蕙快步出了菇房。
片刻,謝錦朝也出了菇房。
謝永康悶頭摘着菌子,什麼都未發現。
常家的商隊如約而至,領頭的是齊掌櫃。
他跟薛蕙寒暄幾句,看到一筐一筐地菌子,叫手下人清點裝車。
這些人都是熟手,清點裝箱搬運起來,有條不紊。
幾個要跟着走商的村民就在旁邊幫忙,順便觀摩着常家人的做法。
齊掌櫃如唐掌櫃等人一樣,薛蕙帶着他到菇房裏轉了一圈。
中間一個空檔,柏崖老頭把薛蕙喊到一邊,“別忘了你還欠我中午飯呢!”
“這幾天不行,得等我回來。”
“我看來人馬車上的標誌很眼熟。”
“是常氏商號的標誌。”
有了那標誌,沿路的匪徒就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
薛蕙一挑眉,“該不會,追殺你的是常家的人吧?”
柏崖老頭神神叨叨的,沒吭聲。
他也不知追殺他的具體是哪方勢力。
這就要看,誰想叫雲西王歸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