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吳氏打量着李宗乾。
他穿的還是一身家丁服,眉眼深刻,眼神堅毅,絲毫不掩矜貴的氣質。
打量完之後,吳氏得出一個結論,“還別說,你們兄妹還真有些相像,怎麼遇見的?”
李宗乾說,“說來也是巧,表妹生的和姑母相像,做生意的時候遇見,我一眼就認出來,一問年齡和家鄉,正好與表妹丟失的時間地點對上。”
聽李宗乾的瞎話張口就來,薛蕙抿脣一笑,沒有反應。
“那也真是太巧了,這都是天意啊。”吳氏感嘆着,“我雖是蕙孃的婆婆,卻一直是把她當女兒來對待,現在看到蕙娘找到家人,我也就放心了。蕙娘,你以後也是有孃家人疼的了。”
李宗乾淡笑,“來的這一路上,妹夫對錶妹照顧有加,看得出來表妹過的很幸福,肯定是您教育有方,我得對您說聲謝謝。”
此話一出,吳氏臉皮子僵住了。
薛蕙也僵住了。
明面上,李宗乾口中的妹夫應當是謝錦明纔對。
但偏偏前面有個前提——來的這一路上。
這下,他口中的“妹夫”指的是誰,不必多說。
聽得那“照顧有加”四字,吳氏腦袋裏嗡嗡響。
難不成……
李宗乾何等厲害的察言觀色,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哪裏說錯了呢?
思來想去,他補救道,“瞧我,記錯了,是表妹對妹夫照顧有加,夫妻恩愛。”
吳氏:“……”
薛蕙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娘,表哥一時還不清楚情況,我呆會兒跟他解釋清楚。”
李宗乾尚且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到現在還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
吳氏的心裏被李宗乾那話攪合的七上八下,知曉李宗乾是誤會了,但當着媒人的面,不好直接點明解釋。
她扯了扯嘴角,看向謝錦朝,藉此來點明李宗乾,“二郎,雖說孩子的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是孩子過日子,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二郎,你自己拿主意,這門親事,你覺得如何?”
媒人回神,附和着插了一嘴,“二郎,這親事行不行,你給句準話。”
媒人方纔也覺得奇怪。
謝錦明不是跟毛文靜好了嗎?
怎麼就又和薛蕙夫妻恩愛了?
難道外面傳言是假,事實上是謝錦明坐享齊人之福?
好亂啊好亂啊。
衆人這纔想起,媒人還在。
李宗乾不明所以地看向謝錦朝。
什麼親事?
謝錦朝在說親事?
他不是薛蕙的丈夫?
難怪,方纔吳氏表情怪異。
可,謝錦朝不是薛蕙的丈夫,謝錦明身邊站着毛文靜,那薛蕙的丈夫是誰?
難不成,謝家還有個三郎?
吳氏跟媒人都等着謝錦朝的回答。
謝錦明將一切收在眼裏,面帶微笑。
薛蕙咬了咬嘴脣,耳朵豎起,垂着眸子,卻不看謝錦朝。
謝錦朝看向薛蕙,幾不可見地笑了。
他就知道,薛蕙是什麼?
她就是個鵪鶉,就是個縮頭烏龜!
不給她一個杆,她根本不會往下爬。
不敲敲她的王八殼子,她還不知道在裏面縮上多久呢。
“嬸子莫急,事關我的終身大事,我需要考慮考慮。”
“我明日便要去書院,等下次沐休的時候吧。”
“那行,等下次我再來。吳二嫂,我就先走了。”
“你慢走。”吳氏送媒人出門。
謝錦朝看向薛蕙,只見薛蕙低着頭,看不清神色。
李宗乾將他的眼神收入眼底。
這時,謝錦婷從廚房出來,喊着衆人,“喫飯了。”
趁着衆人落座之時,薛蕙跟李宗乾低聲解釋。
聽完解釋的李宗乾一臉複雜。
不過,他可以肯定,謝錦朝對薛蕙這個名義上的大嫂絕對有想法。
至於他方纔爲何不直接拒絕那媒人,這李宗乾就不知道了。
薛蕙實在是生氣,越想越生氣,喫飯的時候一個眼神也沒有給謝錦朝。
他沒有拒絕。
他竟然沒有拒絕。
先前林燕子來拜託她牽線的時候,她看出他的不喜,拒絕了林燕子。
前不久,吳氏跟她提過林燕子,她以謝錦朝表示過不喜歡,回絕了吳氏。
就在前幾天,她又一次問了他,他說他跟林燕子不可能。
結果,剛纔,他沒有拒絕媒人!
林燕子會怎麼想她?
那時林燕子便說是她故意報復,是她薛惠不想林燕子好過。
薛蕙自問問心無愧。
可現在這種情況,在林燕子那邊,先前可不就是她薛蕙從中作梗?
還有,吳氏又會怎麼看她?
會不會覺得是她說謊,表裏不一?
壞事是她做的,明明是幫了謝錦朝,可謝錦朝一個變卦,她便裏外不是人。
薛蕙氣得飯都喫不下了。
她爲什麼要去管謝錦朝那破事兒?
他愛喜歡誰喜歡誰,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跟她有什麼關係?
就算謝錦朝娶個她不喜歡的女子做媳婦,妯娌處不來,不還是可以分家嗎?
她插什麼手?
薛蕙真恨不得給自己兩嘴巴子。
以後長長記性,別幹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
謝錦明看看薛蕙的神色,又看看謝錦朝的表情,脣角微微一彎,笑着對謝錦朝說,“看來過不了多久,咱家又有喜事了。”
“一年雙喜也好,等二郎成了親,我跟你爹也能放心了,只等着婷婷出嫁了。”吳氏嘆道。
謝秉恩說,“聽說那姑娘跟蕙娘是朋友?人肯定也是不錯的,正好,喜上加喜。”
謝錦朝默然不語。
薛蕙深吸一口氣,放下筷子,“爹,娘,我喫好了,我得先回後山一趟,還有事呢。”
這不是藉口,晚上薛里正應該會叫人來送名單。
李宗乾也放下筷子,“我也喫好了,那我們先回去吧。”
“那行,天色晚了,你們慢着點走。”吳氏囑咐。
說着,她看了謝錦朝一眼,說,“二郎,你明天還得去書院,大晚上就別上山了,你的房間已經給你騰出來了。”
謝錦朝不置可否,彷彿並不在意。
吳氏鬆了口氣。
二郎十六歲,確實到了該成親的年紀。
肯定是他現在身邊只有蕙娘一個年輕女孩,纔會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等他說了親,成了親,肯定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