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行頭打扮,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
商隊照常往前行走,與前方那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謝忠義等人說着話,倒是沒注意什麼。
很快,李宗乾便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順着看過去,正巧與前方迎面而來的騎馬之人四目相對。
電光火花一閃而過,誰也互不相讓。
距離越來越近。
三四秒鐘的時間,即將錯身而過時,兩人幾乎同時移開視線。
李宗乾吸引了三把頭所有的注意力,以至於他根本沒注意馬車上人羣中的彪子。
三把頭從李宗乾身邊經過,走出一段距離,勒住繮繩回望了一眼。
他清楚地看出,李宗乾與旁邊一隊村民格格不入,他絕非池中之物。
只是不知道,這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
見三把頭沒有注意到自己,彪子把捂着臉的圍巾往下拉了拉,鬆了口氣。
“你認識那人?”李宗乾忽地問。
彪子嚇一跳,聞了聞心神,回答,“那是我們龍爺身邊的人。”
李宗乾輕輕點頭。
彪子心下疑惑,三把頭爲什麼會出現在雞籠鎮?
他垂眸想了想,伸手到胸口掏了一個荷包出來,扔向李宗乾。
李宗乾擡手接住,“這是什麼?”
“這次賺的銀子,藏表哥,麻煩你交給嫂子,我就不跟你們回村裏了。”
說着,彪子跳下馬車,衝着謝忠義等人擺擺手,“你們走吧。”
商隊過了縣城沒多遠,彪子要折回去容易的很。
他很快就回到城裏,徑直去了長樂坊。
長樂坊里正熱鬧着。
“呦,彪子哥,你來了。”
下面的小弟見到彪子,笑着招呼。
別看這人稱呼彪子哥,實際上他年齡比彪子還大,只是不得重用,在賭坊當個簡單的打手。
彪子衝着他一點頭,“二爺在嗎?”
“在。”
彪子腳步匆匆地上了二樓。
小弟看着彪子離開的背影,一轉頭,一同伴湊過來,面上帶着不屑的表情,“你還跟他客氣什麼?”
那小弟猶豫着說,“二爺也不是那種人,不是說這段時間派他出去辦事了嗎?”
“哼?辦事?辦什麼事?我問過二爺身邊的二虎,可沒聽他說過有什麼事,需要他這樣早出晚歸的,我看,就是他惹到了二爺,被二爺厭棄了。”
那小弟沒說什麼。
不止他們二人,除了狗蛋幾人,許多人都這麼認爲。
彪子徑直上了二樓,敲響了吳鐵成房間的門。
吳鐵成叫彪子進來,笑着問,“彪子?你怎麼這時候來了?是不是錦朝有什麼事?”
“不是。”彪子關上門,小聲探聽,“二爺,龍爺那兒……”
說着,他伸手往上指了指,“有什麼事兒嗎?”
“龍爺?”吳鐵成一挑眉,“沒有,怎麼了?”
彪子頓了一下,說,“我剛纔去雞籠鎮的路上,見到了三把頭,他怎麼會出現在那兒?肯定是龍爺派他去的。”
可一個小小的雞籠鎮,有什麼值得惦記的呢?
“嗯,我親眼看見的。”
吳鐵成想了想說,“你別擔心,我親自去龍爺那兒打聽打聽。”
彪子很快從吳鐵成這裏離開,面色說不上好。
出門的時候,正巧撞上要進去的二虎。
二虎高高在上地瞥了眼彪子,輕哼一聲,推門而入。
彪子沒說什麼,撣了下肩頭,大步離開。
這一幕,落在了方纔那兩打手的眼裏。
“瞧見了吧,跟你說了還不信,以後離着他遠點,沒得被他連累了都不知道。”
那被教育的小弟點點頭,見着彪子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看見。
二虎是繼彪子之後,跟在吳鐵成身邊的人。
這人也算機靈,就是有些愛爭強好勝。
吳鐵成帶着他去見龍爺。
所謂狡兔三窟,龍爺在宜春縣有好幾處宅子。
吳鐵成這一去,卻是撲了個空。
……
宜春縣城某宅院。
三把頭回來的時候,龍爺正在正廳見客。
“……我也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可惜了梁兄跟衆兄弟……”龍爺嘆着氣說。
廳裏的客人說,“事情來的突然,真是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當日我沒有跟着去,誰知道竟然……是最後一面。”
說着,這人聲音裏滿含悲慼,“現如今羣龍無首,寨子裏亂糟糟的,我跟衆人商議後,才決定來投靠龍爺您,我等必將忠心追隨龍爺,只求您一定要爲梁大哥報仇!”
龍爺轉着手裏的珠串,微微嘆口氣,靜默下來,沉思。
那人見龍爺不答,想再說些什麼,三把頭走進來,“爺。”
龍爺擡頭見到三把頭,淡淡地問,“老三來了,交給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旁邊的客人不知情,還當三把頭去辦了什麼大事。
三把頭回道,“我去的時候,貨已經到了縣太爺手裏,只能等明天了。”
旁邊的客人義憤填膺,“是什麼人?敢動龍爺您的貨?!要不要小的們去抄了他們?”
龍爺笑了笑,“小事。”
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的客人,對三把頭說,“梁老大手底下的大熊。”
三把頭木着臉,衝着大熊抱了抱拳,站到龍爺身邊。
大熊也跟三把頭回禮,視線轉回到龍爺身上,想繼續剛纔的話題。
不想龍爺嘆了口氣,對身邊的三把頭說,“老三,明天,你代我去給梁兄上根香。”
三把頭應道,“是。”
“梁兄也是個人物,上回見面的時候,他還說過年要跟我喝一場,誰知他就這麼去了。”
大熊立刻說,“龍爺,您一定要爲梁大哥報仇啊!”
龍爺微笑,緩緩說,“大熊,你跟我好好說說,梁兄是怎麼走的?”
大熊回想了一下,說道,“那天,梁大哥是臨時起意,帶着幾個兄弟下山,我晚了一步追上去……”
說着,大熊面樓悲憤之色,哽咽道,“就看到梁大哥幾人被人殺害,只慶幸我離得遠,那人沒瞧見我,才僥倖逃過一截。”
三把頭冷着面,從大熊的這番話中品出什麼,不由得插了一句嘴,“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