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夢境很長。
幕後之人有備而來,來勢洶洶,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薛蕙記得,自己那幾天忙的焦頭爛額。
會是誰誣陷她呢?
那一對夫妻,被毒死的男子,撞牆而死的女子,簡直是破綻百出,李捕頭跟仵作很快就查明情況,那男子並不是被菌子毒死,而是服了砒霜。
但百姓們卻對傳言深信不疑。
這是人的本性。
人們就愛看富人跌落神壇,腦補富人勾心鬥角的生活,感嘆一句人性的險惡與複雜。
越是離譜的事情,他們反而覺得真實。
夢中的結果是,薛蕙生意受損,短時間內宜春縣市場無法重建,只能另闢市場。
雖說沒有一落千丈,但少不了一陣麻煩。
顯而易見,這人並非是想離間她跟縣太爺的關係,局做的草率,更像是爲了毀她的名聲,進一步毀掉她的生意。
薛蕙覺得應當不是孫員外。
孫員外是個聰明人,如果他真的要爲孫春媛報仇,肯定會在那夫妻二人身上用心做手腳,讓她直接下獄。
幕後之人,更像是她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薛蕙再也睡着,直到外頭透過窗簾映進來一絲光線。
她頂着倆黑眼圈起身,拿着牙杯出門洗漱。
“蕙娘起了?我這就做好飯了。”牛嬸從廚房裏探出一個頭來。
薛蕙一頓,這場面,她在夢裏見過一模一樣的。
薛蕙跟牛嬸寒暄了兩句。
喫完飯之後,她去專門去看了看菇房。
薛蕙叫王小花跟小柳,牛嬸幫忙,摘下一筐平菇跟一筐香菇。
六號菇房裏。
雞樅們如春筍一般立着,薛蕙全都採下來放到一個小籃子裏。
經過長時間的培育,這一次雞樅的數目約莫有七斤。
薛蕙把旁人定下的菌子剩下,專門拿出四斤來單獨放到一籃子裏提着。
她又去大棚裏看了看,摘了三個紅紅的西紅柿。
薛蕙拎着籃子,李金山幫忙擡着菌子下山了。
到了謝家,薛蕙讓吳氏給自己拿了一些餌塊,包好放到籃子裏,跟吳氏講明,她現在要去縣衙拜見縣太爺。
“拜見縣太爺?這時候去?”吳氏有些不解。
春節這天哪有去別人家做客的,走親戚都是從年初二開始。
薛蕙點頭,“對,這時候才能表示我們的誠意嘛。”
“你自己去嗎?要不叫……你爹跟着?”
“好。”
薛蕙點頭。
“啥時候去?”
“現在。”
“現在?”吳氏疑惑,“怎麼這麼急?”
“趁早嘛。娘,到族長爺爺家祭祖的時候,你實話實說就行,族長爺爺肯定不會怪罪的。”
他們去給縣太爺拜年送東西,謝族長不僅不會怪他們錯過祭祖,還會非常高興,巴不得他們跟縣太爺好好聯絡一下感情。
謝秉恩把馬車駕出來。
謝錦朝從屋裏出來,“爹,你要出去?去幹什麼?”
大過年的,又是大清早的,兒子這麼問也正常。
謝秉恩如實回答,“我跟薛蕙去一趟縣衙,給縣太爺送點東西。”
“好啊。”謝秉恩點頭。
兒子得了縣太爺的賞識,去拜見一下也是好事。
吳氏欲言又止:“……”
往馬車上擡菌子的時候,裝菌子的筐子一般都放在車廂外。
而這一次,薛蕙卻讓放在車廂內,美其名曰:菌子被風吹了,就不太好吃了。
謝秉恩:“……”
筐子佔了車廂內的一半地方,薛蕙跟謝錦朝的空間變小,兩人只能挨着坐。
一到馬車上,謝錦朝握住薛蕙放在腿上的手,低聲跟薛蕙咬耳朵,“你爲什麼要這時候去拜見鄭先生?”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薛蕙低聲說,“待會兒我做什麼,你都要配合我。”
薛蕙挑開簾子,目不轉睛地看着窗外。
根據夢中的時間對比,那年輕婦人現在應當在前方小平嶺的路上,他們多半會撞到一起。
謝錦朝不明所以,“大冬天你開什麼窗?”
“噓——”
薛蕙豎了豎食指,看着前方道路上的人影,雙眼一亮,若無其事地說,“你看——”
謝錦朝從窗子裏看過去,只見前方迎面而來一個女子,喫力地推着板車,板車上放着什麼沉重的東西。
待更近一些,謝錦朝看到板車上蓋着白布,白布的下面露出一雙腳。
毫無疑問,板車上的是一具屍體。
薛蕙聲音大了些,跟外面趕車的謝秉恩說,“爹,你看到前面的來人了嗎?大過年的,一個婦道人家拉着具屍體,怪可憐的,咱們停下來問一下情況,幫一把吧。”
謝秉恩也看到了來人,應了一聲好。
距離越來越近。
就在離年輕婦人和板車還有幾米遠的地方,馬車停了下來。
那年輕婦人心裏一咯噔,警惕地掃了馬車兩眼,垂着頭,快步推着板車往前走。
“這位大姐!”薛蕙從馬車上下來,對那年輕婦人喊了一聲,見年輕婦人身體抖了抖,渾身警惕的樣子,立刻解釋,“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這人就愛仗義相助,大姐你一個婦道人家大過年拉着屍體在路上走動,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年輕婦人非常警惕地看了薛蕙兩眼,沉默着搖搖頭,便低下頭去。
薛蕙繼續勸說,順道瞥了謝錦朝謝秉恩一眼,“大姐,你相信我們,我們是雞籠鎮上的村民,我叫吳婷婷,要去縣城探親來着。看你這年紀,應該成親了吧?怎麼一個人行走?你丈夫呢?怎麼不陪着你?”
年輕婦人指了指板車上的屍體,低聲開口,“這就是我丈夫。”
“啊?”薛蕙驚訝地看着屍體,“新喪?大過年的,竟然遇上這種事,哎,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該多問的。大姐,你這是要把丈夫送回老家麼?你老家哪裏的?要不我讓我爹駕馬車送你吧。”
“不用了……”年輕婦人頓了頓,推着板車想要往前走。
薛蕙拉住她的手臂,“大姐,我既然看到你了,不能不幫。”
說着,她衝謝秉恩招招手,“爹,你送送這位大姐吧,咱們晚一點到,先生不會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