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之知曉自己擅自請了程家兄妹,惹了徐媛媛不開心。
他沒有多想,只當徐媛媛想跟他單獨相處,趁着兩人走一起的時候跟徐媛媛解釋,“徐小姐,抱歉,你我到底是未婚,我邀程公子跟程小姐過來,是怕傷了你的名聲。”
徐媛媛拿喬了一下,仍舊是黑着臉。
但林恆之卻只解釋了這一句,沒再多說。
他也是被捧着長大的,堂爺曾是當朝閣老,雖然輩分隔得稍遠,且他跟林閣老也沒見過幾面,但在宜春這小地方誰也不敢得罪他,都是旁人哄着他,他卻不怎麼會哄別人。
徐媛媛見林恆之不說話了,心裏更加來氣。
心底卻想着,林恆之模樣好,家世好,爲人優秀,就是太守制了。
跟那些下人或者戲子完全不一樣,根本不會哄着她,對她百依百順。
徐媛媛生了一路的悶氣,看誰都不順眼。
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眼看到了薛蕙,還聽到林恆之幫薛蕙說話,心裏頭的怒火可想而知。
林恆之詫異地看着徐媛媛,眼底閃過一絲暗色,抿了抿脣,“你對那位姑娘有敵意,怎麼?她以前得罪過你嗎?”
相處的次數多了,林恆之越發覺得,徐媛媛的性格與他差距有些大。
徐媛媛陰着臉看了前面的薛蕙一眼,嘲諷一笑,“她昨天剛去過我家,勾引我爹,想當我小娘呢!”
“啊?這……”
林恆之被這話驚得合不攏嘴,看了前面薛蕙的背影好幾眼。
許久他才說,“不會吧?”
他剛纔聽前面那女子身邊的喊她小嫂子,小堂嬸,顯然是已經成親。
若這女子水性楊花,不知廉恥去勾引徐老爺,那她身邊夫家的妹妹侄子還能對她這麼和善?
“怎麼不會?我親眼看見的,難道還能有假?你到底是誰的未婚夫?怎麼淨幫着外人說話?”徐媛媛聲音陡然提高,陰着臉看向林恆之。
林恆之頓了頓,看着徐媛媛的臉色,“這不是幫不幫外人的問題,我只是合理地提出我的見解,若今天遭受無妄之災的人是你,我同樣會護着你。”
徐媛媛氣憤地看着林恆之。
他怎麼這麼木,這麼呆,這麼不開竅啊?!
每次她受了委屈,爹爹都回來哄她,她就沒受過這麼大的氣!
林恆之對上徐媛媛憤怒地視線,坦然地說,“不過我想,到不了這一天……”
他忽然靠近了一步,在徐媛媛耳邊低聲說,“我剛纔看到,你踩到了程姑娘的裙子,才讓她絆到了臺階。”
徐媛媛猛然瞪大眼睛,看着林恆之。
林恆之沒再看徐媛媛,大步跟上前方的人。
程公子扶着程晚寧走在前面。
謝錦婷謝荷花扶着薛蕙走在後面。
顯然程公子是時常來城隍廟的,他找到一和尚,說了兩句話,那和尚便引着他去了禪房。
到了禪房門口,和尚打開門,止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幾位施主裏面請,小僧這就去取藥酒和紗布。”
兩個傷者分別被扶進去,在兩個位置上坐下來。
薛蕙想把褲腿綰起來,看看膝蓋的傷勢,謝錦婷按住了她的手,悄悄指了指程公子跟謝永康。
而程晚寧正要脫鞋,程公子也按住她的手,指了指謝永康。
“……那我先出去。”謝永康說。
程公子走到門口,正巧徐媛媛已經過來,他對徐媛媛說,“徐姑娘,麻煩你幫晚寧看一下傷勢,我不方便在裏面。”
徐媛媛“嗯”了一聲,走進去,冷冷地瞪了薛蕙一眼,對程晚寧說,“你自己把鞋脫下來吧。”
薛蕙在謝錦婷謝荷花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把褲腿一層一層地綰起來。
冬天穿的衣服多,薛蕙裏面穿的是一層加厚的打底褲,外面又傳了一層擋風的褲子。
幸好,褲子闊腿寬鬆,非常容易就能捲起來,而打底褲的彈性比較大,雖然有些費力,但還是能夠捲起來。
只見薛蕙膝蓋處一片青紫。
她皮膚白皙,青紫的地方格外的明顯。
徐媛媛看到,嗤了一聲。
謝錦婷看了她一眼,扭過頭說,“幸好沒流血。大嫂,你衣服還溼着,要不把外面的脫下來吧。”
薛蕙依言把外面的襖子脫下來。
程晚寧這廂也在脫鞋襪。
鞋子順利的脫下來,脫襪子的時候,卻是被指甲勾住了。
程晚寧倒吸一口涼氣。
腳指甲明顯是裂開了。
椅子較高,程晚寧弓着腰脫襪子不方便,試了幾次都脫不下來,反而覺得腳指甲更裂開了一些,“嘶……媛媛,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沒聽到應聲,程晚寧又喊了一聲,“媛媛?”
徐媛媛陰冷的視線從薛蕙身上收回,瞥了程晚寧一眼,“你自己脫。”
讓她去碰程晚寧的臭腳?
她又不是下賤的奴婢。
程晚寧沒再開口,自己小心翼翼地試了幾次。
還是沒有脫下來。
徐媛媛暗罵一聲矯情,走上前,嫌棄地捏住程晚寧的襪子邊緣。
程晚寧以爲徐媛媛要幫她,便鬆開了手。
誰知徐媛媛猛地一扯——
“啊——”程晚寧一聲慘叫,尖銳的疼痛直劈腦門,鑽入骨髓,整個人都在打顫,鼻尖一酸,眼眶裏立馬盛滿了打轉的淚花。
徐媛媛捏着襪子的一角甩出去,扔到離自己遠遠的,“這不就脫下來了?”
程晚寧吸了吸鼻子,疼的牙齒顫抖,看向自己受傷的腳。
只見她大拇指的指甲少了一塊,傷處往外滲着血,整個大拇指都紅腫起來。
看上去比薛蕙慘多了。
外面的程公子聽到程晚寧的尖叫,叩門問怎麼回事。
程晚寧含淚顫聲答,“沒……事……”
和尚送來傷藥跟紗布,還弄了個火盆進來。
謝錦婷把藥酒塗到薛蕙膝蓋上,揉了起來。
薛蕙也在揉。
謝荷花則是拿着薛蕙的外套,在火盆上烤一烤。
徐媛媛往旁邊一坐,直勾勾地盯着薛蕙。
謝荷花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嚇得心肝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