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把菜送進去吧。”
後門打開,彪子牽着馬車入內。
採購對他印象不錯,看謝忠義緊張,提醒,“進去之後,不要亂看,做好你自己的,知道麼。”
彪子“嗯”了一聲,謝忠義連忙點頭。
王府內雕欄玉砌,水榭樓臺,怪石嶙峋,流水淙淙,饒是冬日景色依舊宜人如畫,富麗堂皇。
彪子哪能忍得住不看,只能悄咪咪地用餘光從周圍掃過,一邊看一邊暗歎,不愧是王府,比徐家氣派多了。
徐家那一看就是暴發戶,什麼貴弄什麼,但王府內的景色卻是錯落有致,宏偉大氣。
想到此,彪子心裏又是緊張又是激動,牽着繮繩的手不由得攥緊。
這可是王府!
是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來的。
沒想到他彪子,也有在王府行走的一天!
說來也是他聰明膽大,上回主動送了雞樅讓採購記住了。
以前總覺得那些高門貴府的下人都凶神惡煞,彷彿有三頭六臂似的,彪子現在接觸的多了,發現他們也都是普通人,只是伺候的主子身份不一般,便格外嚴厲,不講人情,才叫人覺得害怕。
謝忠義比彪子老實多了,採購不讓他多看,他真就一點兒也不多看,只盯着自己腳下的地磚。
彪子牽着馬車到了指定地方,廚房管事叫人來卸貨,那些小廝手腳麻利,也不多言,一看就是經過調教的,規矩森嚴。
彪子就在一邊老老實實地站着,也沒有主動上前幫忙。
這種時候,他上前幫忙反而是添亂。
卸完貨之後,廚房管事跟採購又說了幾句。
採購朝着彪子走過來,“馬車先在這裏放着,你們誰跟我去賬房結賬?”
謝忠義聽了,擡頭便看向彪子。
“喔,我去吧。”彪子一驚,心裏撲通撲通直跳,對謝忠義說,“叔,你在這裏等一會兒,不要亂走。”
謝忠義嚥了口唾沫,“我知道,你去吧。”
彪子跟在採購身後走了。
七拐八拐,彪子心裏頭只顧着驚訝了,也沒心思去記路。
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王府好大呀。
走來走去就得好長時間,王爺他們不累嗎?
可能他們在王府裏面還要坐轎子吧?
路上,彪子還遇見了一隊侍女,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排成一隊往前走,動作整齊劃一,連邁哪知腳都是一樣的。
遇見採購,爲首的侍女打了招呼,領着隊繼續往前走了。
彪子心中又感嘆了一番。
又走了片刻,過了個垂花門,彪子明顯感覺到前方採購的身體挺拔了起來。
他低聲跟彪子交代,“這是前院,說不定會碰着什麼人,仔細着點兒,不要亂看。”
彪子含糊地應了一聲。
前院,這裏應當就是王爺住的地方了吧?
是不是有可能碰見王爺?
這便是彪子多想了,這是前院不假,但王爺住的地方離這兒還遠着。
王爺等閒不到賬房來,有什麼事叫下人跑一趟就行。
採購指的並非是王爺本人,王府前院的人可多了,什麼幕僚,親衛,還有王府官員——長史,詹事等。
他雙眼瞪大,再仔細看過去,人影已經拐走了。
他想上前問問採購,但又想起,採購不讓他亂看。
彪子低下頭,回想起方纔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裏有些不可置信。
他方纔好像看到了嫂子的表哥藏鋒!
那張臉,那身氣度,太容易辨認了。
彪子覺得,自己十有八九沒有認錯。
他在前面走着,後面還跟着好些人。
難怪藏鋒表哥能弄到瑞鶴樓的布料,原來他跟王府有關係。
彪子忽然間興奮起來,要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嫂子……不對,嫂子會不會早就知道呢?
彪子沒糾結這事。
反正,他現在心裏反而沒那麼害怕了。
結完賬之後,彪子跟着採購回去,與謝忠義一道出了王府。
謝忠義終於鬆了一口氣,緩下心神。
彪子說,“叔,你看吧,王府的人也沒那麼可怕,只要咱們不出岔子,他們不會把咱們怎麼樣的。”
“說是這麼說……”
謝忠義扯了扯嘴角。
他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老百姓,頭一次去這種地方,怎麼能不害怕呢?
不過呀,害怕過去之後,就是興奮,激動。
謝忠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纔去了王府!
那可是王府!
雖然就這麼進去走了一遭,但謝忠義仍然覺得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等以後他也能跟兒子孫子吹一吹。
回去之後,商隊的其他人知曉彪子跟謝忠義是去了王府,既是好奇又是羨慕,圍着他們兩個問,“你們快說說,王府怎麼樣?王府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大?”
謝忠義默了半響。
“你怎麼不說話?”
彪子哈哈一笑,“忠義叔到了王府之後眼珠子都不敢亂轉,你們讓他說什麼?”
“哈哈哈哈……”
衆人都笑起來。
謝忠義哼了一聲,“你們別笑我,等以後你們要是去了王府,說不定嚇得腿都發軟了。”
“不可能!”
一個個口中叫囂着。
王府。
新鮮的青菜送來,廚房檢查過之後便各送了一些到側妃娘娘院子裏的小廚房。
中午,便有幾道青菜擺上了膳桌。
“娘娘,王爺回來了,該用膳了。”
雲梅走近內室,對軟塌上的女子福了福身。
側妃娘娘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書冊,撐着身子下榻。
雲梅上前扶了一把,聽到嘆息聲,勸解道,“今兒大廚房送來了幾樣青菜,興許您會喜歡。”
前些日子側妃娘娘便胃口不適,後來才診出有孕。
沒診出前倒還好,診出來之後反應突然變大了,喫什麼吐什麼,導致側妃現在看上去憔悴許多,雲梅還挺心疼的。
“給王爺請安。”
外面傳來丫鬟行禮的聲音。
隨後聽得門簾一陣響動。
李宗乾大步走進來,自有人上前幫他解下大氅。
“福寶,今天感覺如何,又吐了?”他沒急着靠近側妃娘娘,而是在火盆前烤火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