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朝牽着薛蕙轉身離開。
身後許嚴還叫喊着,“考試前見!”
看着兩人走遠,許嚴跟裴長風也掉了頭,回到路邊的攤子上。
他們住的客棧學生太多,大廳裏全是書生們,別管認識不認識的,一遇見便互相高談闊論一番,險些就辯論起來了。
他們兩個不習慣那樣的氛圍,纔出來喫飯。
許嚴的父母正在路邊攤的小方桌桌旁坐着。
許嚴跟裴長風也坐下來。
許母問,“小嚴,又遇到你同窗了?怎麼不叫他過來喫飯?”
許嚴拿筷子挑起一顆晶瑩飽滿的餛飩,“他們要回去,家人在等着呢。”
說完,許嚴順口問了一句,“哎,長風,你有沒有覺得薛蕙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沒等裴長風回答,許母就接話道,“薛蕙?這不是那個蘑菇西施嗎?”
“噗——”許嚴被嗆的直咳嗽,臉色通紅,“咳咳咳咳,蘑菇西施是什麼?”
裴長風道,“便是種出來蘑菇的那位,現在市面上看到的新鮮蘑菇,都是她種出來的。”
許母附和,“我去買菜的時候,見到好幾個菜攤子貼着她的名字,說是沒貼的都是假冒的,別說,她家的蘑菇青菜確實不錯。”
許嚴瞭然地點點頭。
原來市面上受歡迎的菌子是謝錦朝的小媳婦種出來的?
“那……他們家很有錢了?”
“肯定不少賺。”許母說。
許嚴皺了皺眉頭,“那謝錦朝豈不是個……”
“小白臉。”裴長風將他未說出口的話補充完整。
許嚴清了清嗓子,“哎,我要是能找這麼一個媳婦就好了,那我還考什麼功名啊,直接白喫白喝就好了。”
“那人家能看得上你?”許母毫不留情地揭穿。
許嚴:“……”
薛蕙跟謝錦朝回到小院附近。
兩人刻意一前一後回了小院,以免引起吳氏的懷疑。
轉眼就到了考試這天,空氣中都瀰漫着躁動的氣息。
天不亮,吳氏便起來做飯。
剛燒開水,謝錦朝跟薛蕙也陸續從屋裏出來,洗漱刷牙。
隨後謝錦朝回房將自己的書袋拿出來,檢查一遍,確定所有的用具都齊全,沒有什麼落下的。
喫過早飯,天仍舊不亮。
吳氏跟薛蕙送謝錦朝出門。
非常默契,吳氏跟薛蕙今日的話格外的少,也不知怎麼,往常對謝錦朝極有信心,卻在這一刻緊張忐忑起來,寒窗十年,只看今朝。
雖然看謝錦朝胸有成竹,卻還是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
外面的大道上星星點點,人潮涌動,皆是前來考試的書生及家屬,挑着燈籠,在趕往縣衙,時不時能聽到家屬的叮囑與安慰。
到了縣衙門口,周圍更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將縣衙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早有衙役在縣衙門口維持秩序,叫送考家屬後退,書生上前排隊進縣衙。
家屬們後退,又是一陣喧譁。
薛蕙看向謝錦朝,“你去吧。”
謝錦朝便對薛蕙跟吳氏說,“那我去了。”
“嗯,加油!”
謝錦朝從人羣中擠過去,排隊等衙役搜身檢驗。
搜身的時候,衙役要檢查書袋,還要讓考生解開衣服脫下來,以免衣服裏夾帶什麼東西。
謝錦朝來的算早,前面人不多,很快就輪到他。
衙役對謝錦朝臉熟,卻也沒有放水,按步驟檢查完,便叫他進了縣衙內。
所有進來的書生在公堂前的空地上集合,先向考官作揖。
衙役驗過報名信息,再有五人結保,廩生認保,才能隨着書吏的指引到考場入座。
謝錦朝等了片刻,許嚴裴長風一起進來,隨後還有幾個遠志書院的甲等學生也到了公堂前。
何國裕見到謝錦朝,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轉頭別開了視線。
爲他們作保的是遠志書院的夫子。
驗明之後,便有書吏引着他們各自入座。
考場是在縣衙內搭建的科考棚,大小相同,坐北朝南,院北爲正門,叫做龍門,龍門後面是一大院,再往北是三間大廳,考官做西間,面東點名,再往北便是考生的座位。
謝錦朝算是幸運,座位靠裏,反而暖和一些,也不像個別座位,臨着恭房,薰得坐不住。
座位上放着被封起來捲紙,拆開之後裏面是幾張草稿紙跟呈文紙,草稿紙用作寫草稿,呈文紙則是寫正式答案。
考棚內有衙役盯着,入座之後便不準交流,只能老老實實在座位上坐着。
謝錦朝不緊不慢地將書袋內的用具拿出,筆墨紙硯,依次擺到桌上,隨後拿出裝着清水的竹筒,倒了一點到硯臺上,慢慢開始磨墨。
到了時間,所有的考生也都已入場,全場安靜。
鄭儀賢從外面走進來,坐到主考官的位置上與衆考生說了幾句場面話,勉勵考生考試加油。
隨後,縣試便正式開考了。
縣衙外面,考生進去有一會兒了,外面的送考家屬卻不見減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說着話。
自古以來科舉便是讀書人的大事,尤其是對於寒門學子。
家屬們含辛茹苦供養書生多年,看得便是今朝,他們心中無不緊張,期待,擔憂,卻不能做別的,只能等在縣衙門口,才能平復內心的彷徨。
縣衙內的雲板聲傳到縣衙外,家屬們跟着心裏一揪,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都小了一些。
吳氏話更加少了,緊緊抓着手裏的小包袱,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的縣衙。
吳氏回神,嘆口氣,“哎,二郎都不緊張,我心裏卻緊張的不行。蕙娘,你不是還要去談生意麼?你去吧,我自己在這裏等着就行。”
“娘,現在去太早了,未免唐突,我再陪你等一會兒再走。”薛蕙道。
她往周圍瞧了瞧,附近有一些攤子飯館,還有周圍的石階,石墩,凡是能坐的,無一例外都坐滿了人。
薛蕙嘆道,“明天再來的時候,應當帶個板凳來。娘,要不然你回去等吧,在這裏站一天多累?”
吳氏擺擺手,“沒事,我不累。”
行吧。
薛蕙也沒有再勸,陪着吳氏等了片刻,便離開去談自己的“生意”。